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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究竟是千挑万选出来的,站在这里的一个个不是魁伟有力就是精瘦机敏。

四壁煞白,几条虎视眈眈的狼犬冲人狂吠,远处白炽灯下,一个犯人吊在绞架上。该案主犯落网,现在要抓的是余党姨太太,有信息表明该姨太太在逃出北平的火车上遭遇了拍花子,于是从昨天到今夜,肃奸委员会在一车一车地卸载人贩子,像卸载大白菜一般。

黄春和马守信夹着空白卷宗进来,马守信是确有职务在身,而黄春则纯是摆设,进来前,马守信叮嘱他端详人的时候要注意分寸,不要太直接,黄春也是人精一个,不会有闪失,趁着马守信和同僚交接卷宗的当口,把室内几个特务都扫了一遍,哪个都和那半张照片不大像,他暗自失望,肃奸委员会不是编制很大的机构,但由于其涉密的特殊性,找起人来仿若大海捞针。

马守信签完字把笔递过来打算走。这时,门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进来,距离太远,看不清戎装领章上的军衔,但似乎级别高于室内所有人,其后还跟着副官模样的人,二人进来后,屋内众人纷纷恭敬示礼。

那位去正对面坐下,先没有说话,看了眼正在被审的人,开始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脱雪白的手套,说:把照片给他!

副官打开臂弯里夹着的卷宗,取出一张照片,走到人贩子面前:有没有见过这个女人?

人贩子:我,我想不起来了。

那人脱着白手套的右手停住了,说:帮他想起来。

一个特务头子闻言拿出一把火红的烙铁。另一个特务把人贩子的右手撑开放在铁板上。特务头子照准那只手烙下去,冒烟的同时一股焦糊味。

人贩子惨嚎:啊

那人把手套丢在案上,身体稍稍靠后,一张脸若明若暗,眼睛平静地注视着人贩子,问:想起来了吗?

人贩子:是是是

那人:卖到哪里了?

人贩子一边嚎一边说:老鬼负责出货,我,我是真不知道啊

那人看他一秒,说:把他的手指头一根一根挨个剪断。

我说我说我说。人贩子吓傻了,连忙喊,在在煤渣胡同丁大个子家。

语无伦次地交代完,巴巴地看着那张半明半暗的面孔。

那人没有看他,接过文件沙沙签字,边签字边淡淡地说:押到小树林,活埋。

黄春的心中早已警钟狂鸣,这个人我操!!他忽然明白三爷当时为什么看到那半张照片就防备四起,那是野兽对同类的直觉,那样的第六感,黄春此时此刻也体会到了

衣袖忽然被拽了一下,转头才发现马守信正给他使眼色。

走啦。马守信低声示意。

他连忙夹起卷宗随之朝外走去,然而一双鹰隼般的眼睛也在这时注意到了他们。

黄春眼睛的余光感受到了这种压迫性的目光,镇定地继续走。

站住!走到门口时,忽然后面传来冷冷的这一声。

马守信和黄春同时回头,而黄春正对上那人的眼睛。

黄春从小望族长大,给望族效劳,见多识广,竟然没有怯场,镇定道:在说我吗。

对!你过来!

黄春迟疑了一下走过去。

那人垂下眼帘刷刷刷在纸上写了什么,随即丢过来:这是我的名字,给他!

黄春一震,毫无疑问,他知道自己是三爷的人!显然,不仅三爷今天马不停蹄地在调查他,他也在调查昨夜跟踪西门的人到底是谁,而他毕竟是特务,已先他们一步调查出了结果!

预谋结婚壹

夜深沉,灵境胡同不同于白日那般冷清,载着犯人和狼狗的军用卡车时不时出现,亮着雪白的大灯,径直驶入肃奸委员会那座黑沉沉的大院,车上的狼狗吃了兴奋剂般发出粗重而亢奋的呼吸声。

黄春从肃奸委员会大门口出来时,正巧迎面一柱白花花的大灯射了过来,他抬手遮了一下,耧一把方向盘,将车开到边上让行,等卡车过去后才继续发动引擎。

照理说,他现在应该立刻上山给三爷汇报战果,但车子驶出灵境胡同后,朝左还是朝右,回家还是上山,他竟纠结了。

说实话,戈亚民如果是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再或者有能力没长相也行,黄春势必毫不犹豫去汇报,但偏偏是个霸气侧漏且英俊不可方物的狠角色!

黄春为难,将车停在路边,点燃了一支烟。

他不是海东那样的愣头青,一味只知道按照三爷的命令做事。他黄氏几代人效忠方家,早已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三爷的资产能否顺利迁出,方家能否在乱世中存活,关乎着黄氏的安稳。如此庞大的资产从当局眼皮子底下迁走,本就是一件极难极冒险的事情,事成之前须得极尽谨慎才行,在这关键时刻,三爷为情所困介入西门之事已是意气用事,过程简略还可以接受,但若波折不断就得不偿失了,万一不小心被捅出资产的事,举家遭殃。

所有成功男人都或多或少会有些刚愎,三爷也是不可一世,在商场上一旦看中目标,便如狩猎一样狠辣,而在情场,他若不知道情敌正面迎战还好,若是知道,恐怕事情的性质就要变了,眼下尚且还是女人之争,时间久了可就要升级为两个男人的好胜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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