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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鞋歪歪斜斜地躺在地毯上,她的小腿被他那穿着黑色棉袜的大脚蹭得奇痒,只好借着穿大衣,把腿避开去了。

方丞于是又伸手把她的手拿过来握着,吃过饭再走。

不行,缸里一粒米都没有了,临出门时母亲嘱咐我捎米回去。

方丞知道她胡诌,不过见她乖觉,只说了一句:这是等米下锅呢?那还真是不好再留你了。

话虽如此说,却倚在那里不动,刚洗过澡的音音水润娇媚,像漏汁的蜜桃一样,叫人贼心难死。

西门音单手整理着貂皮大衣,穿好之后说:你这里有麻将牌吗?借我用用。

干什么?学牌吗?我说了,明儿随便打,哄她们开心就行了。他团着音音软绵绵的小手,仿似一朵棉絮。

不是学牌,是给家母解闷。

岳母会打牌?方丞直觉不对,十有八九是音音在操什么鬼心思。

西门说:家母之前和街坊邻居搓牌是常事,如今出了那个事,日日发愁,我近来还在想着有个什么法子让她老人家分一分心,不然该愁出病来。

你倒是有孝心,不过你给我说说,岳母上哪儿凑牌搭子去?

西门抽回手向他看过去,忽而笑道:不乐意借算了,我们胡同串子不配打牌。

方丞有心探究,却给她那双乌黑水湿的秀目看得忘了个干净。

而西门心中则是别地一跳,想自己为何又这样了,连忙收回自己的眼神

哪有一点为人师表的样子!这半年担惊受怕严肃冰冷,今日怎会忽然如此轻佻简直是中蛊。

戈亚民

音音,现在的你才是真的那个你,只有和我在一起,你才还了魂,活回了你本来的面目!

这次是一个真人了。

山路蜿蜒,方丞的话反复回响在西门脑海中,挥之难去,逐渐瓦解着她的意志,她恨造化弄人,阴差阳错,让她不得不辜负方丞。

拿到物证后就摊牌,届时有什么后果她都承担,方丞已蹉跎了这么多年没成家,她不能继续耽搁他。

夜幕降临,汽车在山路上颠簸着,昨晚和戈亚民躲避跟踪者一整夜,至今都没有合过一下眼,现在坐于后座,竟昏昏然盹了过去。

到家天已黑尽,她没跟母亲解释自己一身新行头从何而来,只说方丞买了金宅。

她母亲纳罕,心中的一块巨石算是落地。

看到母亲脸上劫后余生的喜悦,西门顿觉苦涩。母亲呀,您哪里知道您女儿同人家做了什么交易。她咬咬牙,搬出从方音墅诓来的麻将盒。

妈,吃罢饭您教我打牌。

方丞让她明天在牌桌上取悦方家女眷,好叫他们的婚姻顺利过了大宅门那一关,但那就意味着婚期将近,她怎能不急!所以决定反其道而行。

她有出色的算学天赋,记牌算牌一把好手,连军方的电文密码都能运用自如,打牌也该是难不住她。

西门太太见她哗啦啦倒出麻将牌,诧异道:你这是哪一出?怎么带了这个回来?

她不解释,只说有用,今夜明晨必须学会!

敢情还要通宵啊?西门太太哭笑不得。

您就别问了,快教我吧。

她母亲被催得碗都顾不得洗,披好披肩跟她磊长城。

她们所赁的北屋,本是一个大开间,房东为了便于租赁,中间砌一堵粉墙隔成了两间,弟弟们住里屋,西门和母亲住外屋,地方逼仄,但他们喜洁,饶是屋舍简陋,依旧给她母女俩打理的规规整整,锦被在炕上卷得齐楚,覆以湖水色的纱帐,窗子底下一张小梳头桌也用白漆漆的光洁,东西物件一向都是杂而不乱,但今天媒婆冯太太送来那许多聘礼,横是将一个整洁小屋弄得没有落脚的地儿。

从来见不得乱的母亲却似乎毫不介意,就那么晾着。

这也便罢了,自家女儿里里外外换了一套衣服竟一句不过问,对方丞突然购买金宅一事也未加详问。其实这个年纪的妇人,参男女之事何须嘴问,眼睛和心便看个八九不离十。

妈。西门音忽然唤了一声。

她母亲正码牌,闻言抬头。

西门音停了动作,正正看着她:我和方丞不可能的。

她母亲一怔,但知女莫若母,对此既意外又不意外,既失望又早有准备,她道:音儿啊,妈今儿下午想起许多过去的事情。那会儿你不管不顾跟着方丞走,妈这心里边不知将方丞咒骂过多少回,可如今我们水深火热的当口,谁沾上咱们都可能要被连累,方丞竟心甘情愿要跟咱们做成一家子,这样的男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西门低下头,默了半响,说:我知道,可是戈亚民怎么办?

她母亲就等着她这一句呢,道:音儿,有些事情妈一早想问你,只是看你焦心着那件事不愿分你的心,今日刚好话说到这里,你也给妈交个底,你和戈亚民究竟到了哪一步?

西门太太疑惑很久了,两个相恋着的人,连见面都困难,到底是怎样维系着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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