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宏达见状,心中满是担忧。
郭将军到底是经历过无数风浪的人了,他眼睛微微一闭,忽而紧紧抓住萧宏达的手,沉声说道:
“宏达,消息准确吗?”
萧宏达微微迟疑,撇开老乔,他根本无法说出消息的准确来源。
可是郭将军没等萧宏达回答,已经疲累至极地叹了口气。
“家门不幸啊,当时我便疑惑,他学问并不好,怎的就考上了,还以为是自己小瞧了他。”
“却没想到他是个黑心肝的,竟然做出了此等卑鄙下作之事!”
萧宏达一脸为难地看着郭将军,歉疚地说道:
“师父,如今已经有人在打小公子的主意了,如果此事被扒出来,只怕到时候当真是万劫不复了。”
“徒儿和您说句实在话,这南境的兵权除了交给您,交给任何人徒儿都不能安心啊。”
“南境百姓纯朴无辜,徒儿是真的不忍看他们再历战争流离之苦啊!”
郭将军紧紧攥着萧宏达的手,脸上隐有悲意。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萧宏达那颗宏爱之心,毕竟,这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爱徒啊。
他本来就已经在心中做好了奔赴南境的准备,只要圣上一声令下,他绝不推脱半句。
谁能想到,他的小儿子如此奸滑没出息,竟然做下这般令人发指之事!
迎着萧宏达孺慕关切的目光,郭将军深吸一口气,面上缓缓流露出了坚定之色。
“宏达,你回去吧,为师知道该怎么做。”
萧宏达听到这里,却缓缓朝郭将军跪了下去。
以师父的心智,怎会不知他此行的深意呢?
“师父,我——”
郭将军摸了摸萧宏达的头,止住了他接下去的话。
“宏达,你不必多说,这事你没有错,错的是他自己。”
“只是,我却不知还有没有这个机会再赴南境了,一切看圣上裁夺吧。”
“你快回去,莫要被人发现了,一切小心。”
萧宏达抬头去看郭将军,瞧见他脸上实实在在的关切之情,心中酸痛不已。
他重重朝郭将军磕了个头,这才重新戴上帷帽,悄然离开了郭府。
郭将军静静在书房坐了一会,望着闪烁的烛光,隐隐红了眼眶。
下一刻,他面色刚毅地走向内院。
屋子里。
郭夫人和郭老夫人又是上药又是递茶,正伺候得小心仔细,看到郭将军进来,瞬间如临大敌。
“修昀,可不许你再打高义了!瞧瞧他的胳膊!”
郭老夫人先开口教训了起来。
郭将军没有如平时一般暴跳如雷,他眸光掠过三人,突然定定落在郭高义脸上。
“有人和我说,你春闱的名次是买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
郭高义闻言整个人猛地从榻上跳了起来,吓得面色惨白。
郭夫人和郭老夫人也骤然定在原地,几乎忘了呼吸。
郭将军看到这一幕,悲痛、失望、愤怒、无力,几种情绪混杂着齐齐涌上心头。
“娘,夫人,你们暗地里帮了他是不是,否则他哪有这个胆子下定决心,哪有这个银钱去运作!”
郭夫人浑身猛地一颤,吓得欲辩无言。
郭将军缓缓摇了摇头,面上满是悲意。
“郭高义,你若还有几分担当,现在就随我进宫面见圣上!”
“否则明日,这件事被捅出去,我们整个郭府都要身败名裂,给你陪葬!”
剩下的一步
郭高义傻眼了,站在榻上浑身颤抖,没了主意。
郭老夫人一听,顿时仓惶大叫:“修昀,不可以啊!这样去见圣上,高义会没命的!”
郭夫人也反应过来了,她连滚带爬跑到郭将军身边,委顿在地上哭得死去活来。
“夫君,你想想办法救救高义吧!不要这般狠心,他是我们的孩子啊!”
郭将军面上满是失望,哀声说道:“你们做这般大逆不道之事时,可曾想过我是儿子、是夫君、是父亲!”
“我在战场上拼杀半生,给郭府带来荣光,给你们这锦衣玉食的生活,你们怎么忍心在背后捅我刀子啊!”
“祸乱春闱,那是大罪!庆国公府满门抄斩历历在目,你们若还想着掩盖,一旦被别人告到圣上面前,郭府上下就全完了!”
郭老夫人听到这里,整个人猛地一歪,险些摔倒在地。
郭高义反应过来,急忙跳下榻将郭老夫人扶住,只见她面色惨白,口中直喃喃: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我的乖孙孙,他不过是想让自己的父亲满意而已!”
郭夫人已经哭得撕心裂肺,心中又悔又痛,只能死死抓住郭将军的衣摆,声声哀求:
“夫君,无论如何,至少保住高义一命啊!是我鬼迷心窍,是我当初没劝住他!”
“夫君,你将我扭到圣上面前好不好?都是我这个做娘的错,我愿意替高义去死啊!”
郭将军没有理会自己的娘和夫人,自始至终都望着郭高义。
郭高义看到祖母和娘亲悲痛欲绝成这样,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他是兄弟三个中最没用的那个,文不成武不就,他最初真的只是想让父亲也能为他感到骄傲。
迟了,如今说什么都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