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番话,这满京城怕是无一人敢在圣上面前明言的。”
雍帝闻言轻轻点了点头,低声说了句:
“这乔忠国确实是个能堪大用的,只是不知道,当年攻打北国一事,他心中是否还有怨气”
黄公公猛地一激灵。
凡是涉及北国、涉及玉琉娘娘,他都要格外慎重些。
雍帝似乎也没想从黄培这里得到回答,他缓缓扭头,看向那面藏着画像的墙壁,沉沉开口:
“朕将老二关到了宗人府,也不知玉琉会不会生朕的气。”
“但愿老二能好好反省一番,莫要再伤朕的心了”
说到这里,雍帝突然起身朝外走去。
黄公公怔在原地,愣是没反应过来!
这可是这十多年来,圣上第一次没有打开暗格看玉琉娘娘的画像啊!
她还没下定决心
宗人府。
因为没有雍帝的吩咐,宗人府这边便公事公办,给二皇子的一应用物都是按照旧制来的。
二皇子有严重的洁癖,昨夜一整晚都不曾入睡,此时坐在案后,地上铺了自己从宫里带来的外衣。
周伯瞧见二皇子眼里的红血丝,脸上满是心疼。
他就知道,狗皇帝这是开始磋磨殿下了,他明知殿下最忍不得脏污,却偏偏将殿下关到这简陋的宗人府里来!
二皇子面色沉沉,并不曾出言抱怨,只是问道:“周伯,逐风来消息了吗?”
周伯摇了摇头,担忧地问道:“殿下,是什么极要紧的事吗?要不要老奴去和”
“不必。”
二皇子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不到万不得已,他还不想和北国扯上关系。
金裕王的力量确实能成为他的一大助力,但是反过来,如果被人抓到把柄,他就彻底翻不了身了!
二皇子习惯性地用手指叩了叩案面,感觉到陌生而粗粝的触感,又陡然收回了手。
“看来,她还没有下定决心啊”
二皇子喃喃一语。
周伯疑惑地偏了偏头,不知二皇子说的是何人。
“周伯,继续等,不要轻举妄动。”
二皇子沉声嘱咐了一句,显然担心周伯又自作主张。
周伯经历过上次元宵节的教训,到底是不敢了,恭敬地点了点头。
————
孟府。
孟谷雪昨日回府后,被孟大人狠狠责骂了一番,本来是要挨手板子的,孟夫人好说歹说才让她免了一顿打。
但孟大人实在气不过,下令将孟谷雪拘在了房里,没有他的吩咐,不能踏出一步。
孟夫人心中是又气又疼,领着孟谷雪回了房中,絮絮叨叨说了一堆。
可孟谷雪不知怎么的,一直神游天外,瞧着心事重重。
孟夫人眉头猛地一敛:“雪儿,你这是怎的了,娘和你说的话,你都听进去了吗?”
孟谷雪却自顾自喃喃了一句:“真的都不一样了。”
孟夫人这下也有些心头火起,“你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当初落个水性情大变不说,连闺阁里学的那些规矩都浑忘光了!”
孟谷雪心头本就烦闷无比,被孟夫人这么一训,气得将心里话脱口而出:
“你以为我想给你当女儿啊!我这也不是没的选择吗!要怪就怪这——”
孟谷雪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她看到孟夫人难以置信地用手捂着嘴巴,满脸的震惊和受伤,眼里已经有了泪水。
孟谷雪看到这里,心中突然很是后悔。
她无意伤害孟夫人的,只是二皇子白日里说的那些话让她心烦意乱。
“娘”
孟谷雪赶紧去拉孟夫人的手,想要挽回几句。
但孟夫人是实实在在伤了心。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培养长大的女儿,有朝一日会这样戳她的心口。
“罢了罢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孟夫人颤声甩下一句,满眼噙泪地离开了。
“娘!”
孟谷雪心中懊悔不已,毕竟孟夫人可以说是穿越以来,对她最好的人了。
然而她才追到门口,孟大人派来的两个腰粗膀圆的嬷嬷就将她拦住了。
“小姐,老爷吩咐过了,没有他的同意,您不能踏出房门一步。”
孟谷雪心中着急,口中忍不住怒骂:“你们这些拿着鸡毛当令箭的狗奴才!”
那两个嬷嬷暗暗翻了翻白眼,却还是牢牢将孟谷雪拦下了。
孟谷雪眼看孟夫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庭院里,泄气般停止了挣扎。
她有些疲累地退回房中,坐在床上愣愣出神。
白日里偷听的时候,她察觉到不对劲,就匆匆往玉华湖跑去,结果没一会儿,二皇子就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身前。
她也是蠢呐,心中一慌就不打自招了。
“二皇子,我我什么都没听到!”
二皇子闻言轻轻一笑,那温柔的神态,和她梦中所见一模一样。
“你何须如此惊惶,本我不会对你如何的。”
“那些话你听了去也没什么,我坦坦荡荡的,便是到父皇面前,我也敢堂堂正正为自己辩驳。”
“倒是你,一个人贸贸然来玉华湖,宫中虽不曾明令禁止,但你如此行事到底冒险了些,快些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