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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患得患失

 

求饶,说我错了,不该瞒着你们偷偷回来,他说你还敢回来啊,看我逮到你不把你挂到冬槐树上吊一晚上……

最后我们都累了,坐下来,喝酒。

宁诸问我:“他们大张旗鼓抓的真的是你?”

蒋昭奇怪:“抓的不是豆腐西施吗?你是豆腐还是西施?”

宁诸说:“那是我听人说的。”

蒋昭踹了我的鞋底一脚,“快去收拾东西,等会儿跟我们回去。”

我说我不回去。

宁诸重重地放下酒杯,“为什么?”

我说我不能回去,他说我走就杀了我。

我撒谎了,尹辗没有说过。他们都沉默了。

“为什么?”蒋昭很疑惑,“一年前我就想问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他的疑惑得不到解答,如果我不说,覃翡玉不说,就一辈子不可能得知真相。“你杀了他全家,你害他断子绝孙?”

他摇摇晃晃站起,宁诸去撑住他,崇任东走过来,问是否需要帮忙。宁诸说不用,他对我道:“你想留下就留下,想去哪儿去哪儿,你自己选吧。”

这话的意思是:他们不会说。

正要转身回去,崇任东看着我笑,“想见的故人都见到了?”

忽然想起,见到尹辗时忘了一件事,忘了问他椎史的坟在哪里,想去看看。我很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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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隐

蒋昭在我面前走来走去,诘问我为何放他们鸽子。

我说我太累了,就提早回去。事实是我在长廊上坐着睡着了,等我醒来时,已是夜深,一片寂静,屋内的烛灯全都熄灭,这样,我就一个人慢慢走回了家。

“可是你,不能不打一声招呼啊!”

“有什么关系,你们玩得开心就好。”多我一个少我一个不会缺人打牌,有我在没我在赌运也不会改变。我不懂他们为何这么生气。

宁诸也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生我闷气。我打了个哈欠,向上伸懒腰,问他们今天去哪里消遣。蒋昭大怒,“你还消遣,昨天一……”宁诸打断他揽着脖子把他拖出去。过会儿我去看,他们吵起来了,老戏常排。

我正靠在柱子上看,忽见蒋昭抢过宁诸腰间的剑鞘冲出去,仿佛是要去砍勾引他老公的狐狸精,或者给他戴绿帽子的隔壁老王。这我非常同情,但绝不阻拦。

晚上醉醺醺的蒋昭被宁诸驮回来,嘴里说着胡话。我跟宁诸合力把他弄到床上,转身之际他突然拉住我的手腕,说,“……你可不能再折磨我们了,你没了资本……”

鬼使神差地,我勉强辨认出这几个音,却没有听懂。

我问宁诸,你们去喝酒怎么没叫我,都说开了吗?

他说嗯,没事了,一坛泯恩仇。说完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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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他们在我这里喝的。”隔天打马球时崇任东告知我,“藏的好酒,都给喝了。”

我抱着鞠杖,看着场中纵马疾驰的两人,心想等会儿怎么找他们算账。崇任东问我身体如何,听闻我前段时间在烟花之地晕了。我们是刚被换下来的,否则也不会只留下他跟我可以问这么私密的问题。

“……现在传成什么样了?”我绝望地问。

“办事的时候用力过猛晕了过去,泄欲是好事,但要注意身体。”

虽然不抱希望,但我听到这个还是很崩溃。不过这个版本比上个“遇狐狸精吸精血阳气”删去了很多不切实际的细枝末节,添油加醋的部分,相对靠谱,已经好很多了。

我干笑两声,“倒情愿是狐狸精。”

“祝你美梦成真。”

说得很真诚,我谢谢你。

中场换人,蒋昭被换下来,我挟着他脖子,“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砸多少钱,摆平城中的谣言,明白?”

“大哥,”他连连喊冤,“又不是我故意放出去的,再说你平时好事不出门,这么一件艳闻八卦就传遍全城,谁想得到啊?”

还“不是故意的”?我气得拿起鞠杖追着他打,他抱头鼠窜。宁诸看到了,朝我喊,“覃隐,别追了。”向我伸出手,“上马来,这样快。”

这局以我们三球两进拿下胜利,崇任东与晏谙还有严庭艾按规矩输了请客吃饭。

释酒客以八十年陈酿的女儿红着名,晏谙喝之前还打趣,“可别喝着喝着,体力不支,晕了过去!”所有人笑得前俯后仰,除了我。

几个男人,数十坛酒,三杯两盏下肚,便开始推心置腹,细数过往英雄事迹,我抱着空坛子听他们山南海北地聊,不着边际地调侃,信口开河地吹牛。

“先帝修了一方池,池中满是毒蝎,把人丢进去受毒蝎噬咬而死。无他,爱看人挣扎时脸上痛苦的表情。”晏谙一拍大腿站起来,学着老生腔调,“我也不关起来用刑了,就以你的命最后一次发挥用处,供陛下赏乐然后你大可慷慨赴死!”

剩下的人笑到弯腰发抖,乐不可支。

一个时辰过后,只剩我和宁诸还清醒着。我是有之前的教训在先,不敢多喝,宁诸是一向酒量好。把他们一个一个送上马车,晏谙嘀嘀咕咕对着空气骂“丑八怪!”我怔忪了一瞬。

崇任东说,“我现在没法不被看着做事,束手束脚。”

我说我知道,“会有办法的。”

而后请马车夫将他们安全送至府上。

宁诸问我后不后悔,现在全城都知道我的笑话。我说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后悔的。他说你真不后悔?我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他倒退着走,用手指着我上下摇晃,一脸傻笑。

要说后悔的事,清明没有去椎史的坟前祭拜。总想着我们三个凑齐了再去,磨磨蹭蹭日子就过了。还有去闻香阁让伎女非礼勉强算一件吧。

椎史的坟前有一碗米饭,三个馒头,垒在一起。他的墓碑上沾了泥土,我用衣袖去擦。蒋昭挽起裤腿,手上拔了一堆杂草。宁诸摆好三个碗,依次倒上酒。

敬酒的时候他说,“兄弟虽然没怎么眼熟你,但是兄弟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这酒敬你。”

说完在墓前洒上一道。三碗都敬完,仪式结束了,我看向天边,夕阳渐沉。

黄昏时云压得很重,快要下雨了。走到半途只好下马避雨,酒家隐藏在深处,这山中,没几个客人。店家过来问我们喝什么,点了一壶清酒,别的没要。

才喝了一杯,就不省人事。等我们醒来,钱袋子不见了,马匹也不见了。人被丢在这荒山野岭,喂狼和狗熊吃。

“妈的,”蒋昭大骂,“早听说这一带有山匪恶贼!”

他年年都是早听说,次次提醒我次次中招,不是我体质问题就是他嘴开过光。还好衣服没被扒光,不然咱仨只好拿树叶子遮挡着下山,被人笑死。最好是芭蕉叶,可以相互掩护。

豆大的雨滴落下来,我们站在一棵大树下避雨,没有打雷。

宁诸调侃:“自从上次去过醉美楼就没好事发生,尤其老覃。”

蒋昭说:“没事儿兄弟,咱们哪天去给你找个女人,一雪前耻。”

宁诸说省省吧,“现成的女人他都不要。”

“翟秋子?她看起来像是玩一次就要负责到底,甩不掉了。”

“你能不能不要当负心汉,哪点值得提倡了?”

“难不成男人去一次伎院就要对全青楼的姑娘负责吗?”

又吵起来了。

他俩比雨声打在树叶上还聒噪,我现在就期盼雨停,没想别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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