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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情窦初开现前路有曦光

 

天气好的时候,奶奶领着他们去收拾树雪的房子。

院子很小,总共收拾了两天,便清理干净了。

门和窗朽得不厉害,树雪的意思是先用着。

“这是你小时候划的吗?”成君彦蹲下去,看门框上一道道印子,是小树雪的成长印记。

“这是你几岁?”他指着最高的一根横线,也是最后一根。

树雪抬眼看看,比了个七的手势。七岁,她在这个院子里住到七岁。

成君彦没再问什么,去屋里打扫卫生。

墙壁上写着很多毛笔字,字写得相当好,很有风骨,成君彦对字画没有很深的研究,但他一个外行都能看出来,写字的人功底深厚。

“这些都是?”他指指墙上的字,剩下的几个字没有说出来,树雪点点头。

奶奶进来,也惊呼一声,“写这么好呢!”抬头一看,一线天光射下来,好家伙,屋顶是漏的,但今天也没带修屋顶的家伙什儿,干不了。

几人大概打扫了一遍,天就已经从正午到黄昏了,成君彦和树雪在门口台阶上歇着。

“这是你画的吗?”门上有很久远模糊的痕迹,矮矮的地方刻着小人,他摸着那痕迹,“画的是你自己和妈妈吗?”

到这里,他们谁都没有提过树雪的妈妈,成君彦不知道在她心里,这段七岁之前的时光是快乐多一点,还是苦难多一点,所以不敢冒然提及。

树雪笑着点点头,看来是快乐更多一点。

成君彦看着这狭小的院子,小树雪也许曾倚着墙壁看过高远蔚蓝的天空,一只小鸟就会吸引她的注意力,让她从这头儿看到那头儿。

夏天的时候,大雨来临前,小树雪会坐在闷热的院子里,小小的板凳坐小小的人儿,等第一滴雨掉下来的时候跑回屋去。

夏天雨急,要是动作慢了,会淋成落汤鸡,一脸委屈地站在一边,安静地等妈妈给她擦干。

冬天冷,雪白的脸蛋冻得红彤彤,穿着很厚的棉袄圆滚滚像个球,在雪中踩出一串串脚印。

屋檐上松软的积雪被小麻雀踩掉,落在屋檐下的小不点头上,变成了呆呆的雪娃娃。

成君彦想想就好笑,树雪看他,他摇头,“没什么。”她安静得像冬天清晨的雾,但希望她至少曾经有过无忧无虑的童年。

回去的路上,奶奶问成君彦:“过年你不去你姥爷那一趟啊?他跟你妈在家,也怪孤单的。”

“我哪敢呐,奶奶。”成君彦压低了声音,和老太太走在树雪身后,“我揍那人,是我姥爷出面摆平的,估计正生我气呢,我先在这儿躲着吧。”

奶奶不赞同:“躲得了初一,你躲得了十五么?”

成君彦闭着眼点头,“先躲过初一再说吧。”快走两步,跟上树雪,接过她手里的铁锨。

结果,确实是躲过初一了,大年初三,姥爷的车就开到家门口了。

成君彦还在屋里睡觉呢,姥爷的警卫员就一边一个把他架起来了。

“欸?”他睡眼惺忪的,就已经跪在公堂上了。

正前方坐着姥爷,拄着花梨木的手杖,包公一样瞪着他。

“姥爷。”成君彦看这架势,立刻看清形势,采取认怂策略,谁都没开口呢,先垂下头诚恳认错:“我错了。”

然后他就等着,等着姥爷说出那句经典台词,“你哪错了?”

结果姥爷没说,一个字儿都没说。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认下去,“我不该跟人打架,还麻烦您老人家出马,我太不懂事儿了,教养都让狗吃了。”

把自己贬低一回,可姥爷还不开口。

他没辙,只能希望奶奶赶紧回来,怎么奶奶爷爷一个人都不在啊?去哪了?还管不管亲孙子的死活了?

“小雪啊,你去屋里看看,全盖上了吗?”今天天气好,他们几个醒了就来修屋顶,成君彦睡得香,就没叫他。

忙活了两三个小时,屋顶上的破瓦都换上好的了,奶奶最后巡视一圈,“这下没什么坏的地方了,炉子也烧上了,挺好。”

“走吧树雪,先回去吃早饭去,你还得慢慢收拾呢,不急这一会儿,成君彦应该醒了吧,到时候让他帮你运运东西。”

那边成君彦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姥爷这次实行的策略是冷战,不管他说尽好话变着花样道歉,姥爷都是一个字儿也欠奉。

他跪得膝盖疼,也不管了,直接坐在地上,姥爷这下竟然有反应了,哼了一声,“我就是看看你小子装到什么时候。”

依成君彦多年来在老虎身边拔毛的经验来看,老头这是不生气了,胆子大起来,“姥爷您评评理,我揍那人过分吗?您不知道,他跑到老太太葬礼上打人家孙女。”

“行了。”成牧山打断他,“情况我都知道。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是英雄。”老头胡子都颤抖了:“让我舍下这张老脸去给你周转,你多能耐啊。”

“人家要告你杀人,你知道吗成君彦!”他哪是不生气啊,这是气大发了,中气十足的声音穿透老屋,“打架是你那个打法吗?你长本事了是吧!”

严鸿知老远就看到成牧山的吉普车停在门口,哟了一声,小跑起来,“快走啊老头子,你孙子遭罪了。”

树雪不明所以,紧跟在他们身后。

成君彦跟他妈姓,虽然他爸他妈是自由恋爱,但说白了,他爸就是倒插门儿。

成牧山一早儿说了,孩子只能姓成。他爸是个奉爱情比天高的书呆子,当即答应了,孩子算什么,只要能和爱人结婚在一起就行了。

可惜他爸没能多享受几年真爱的甜蜜,在他十岁那年就去世了。成君彦老妈,是个不苟言笑的军官,但从来不把军队上那套用来教育儿子,对成君彦要求极低。

姥爷不赞成她散养成君彦,他说人像树,长歪了就必须得削。话虽这么说,但也从来没真跟这外孙生过气,实际上说起溺爱来,跟他女儿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是这次臭小子险些搞出人命来,成牧山再也没办法做一个外严内慈的好外公。

“跪好了!”他走到外孙面前,甩起手杖狠敲在他背上,砰的一声闷响,成君彦肩膀一塌,冷汗瞬间落下。

严鸿知进来的时候,成君彦已经挨了结结实实的几棍子,这次不仅没有求饶认错,背还越打越直,咬着牙跟他姥爷较劲儿。

“哎哟!”老太太跑过去扶成君彦,开口惊人:“孩子,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跟奶奶说”

成君彦睁大眼睛:?

“我还能真把他给打死了?”成牧山气得发笑,暂时收手。老太太让成君彦起来,成君彦犯倔,跪着不动。

“我就是怕,这成家唯一一根独苗儿要是在我家这儿折了,我下去可怎么跟我儿子跟亲家母交代。”说着说着,老太太开始抬手抹眼泪。

成君彦虚弱劝道:“奶奶,别哭了。”

她那么说,让成牧山想到了那在世时把成君彦当宝一样珍视着的老妻,他看向成君彦,手杖举起,恨铁不成钢地点点他的头,放下了,“滚起来吧。”

成君彦在奶奶搀扶下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成牧山冷笑一声,“甭在这儿装孙子了,我收着劲儿呢。”

他就不好再装了,自己站直了,垂着头站在姥爷面前。

成牧山看看天色,天际阴沉,便说:“明天就跟我回去。”

成君彦不想,但是现在也不敢撒娇耍赖,只得求奶奶,“我不想回去。”他跟着严鸿知钻进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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