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赛名单以一路出乎路起棋意料的顺利提交了。
中间有个插曲是体育老师看到跳高项目没有替补,而本来要参加跳高的女同学兼了三项,问路起棋有没有人选推荐,路起棋比到自己胸前不确定地说我大概可以跳这么高。
路起棋就在体育课展示了很标准的背越式,她以前小时候还能靠这一手拿牌,后来成绩变成高个子一脚就能跨过去的高度,可见先发优势是比不过天生优势。
首发的女同学是属于两项优势兼具的,175的净身高加从小练体育,但她夸路起棋姿势很好,起跳时机和发力点都正确。路起棋听了就美滋滋地在替补栏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赵小小把她跳高的样子比作一颗弹珠,说看了觉得很动人。乍一听是表扬,路起棋听了就不想细究。
班委临时为开幕式开了个会,班服决定沿用去年的,展示环节排练由文娱委员包揽,如果需要道具置装再向班主任申请班费。一连套流程下来,路起棋感觉自己像个甩手掌柜一般无所事事,想着当天去附近的奶茶甜品店订些吃的喝的。
这天路起棋利用午休时间做了半套物理卷子,她物理成绩还行,这本资料是物理老师课上推荐想强化的同学买的,自带的答案解析写得很完善,自己写完了对着改挺方便的。但今天做的这张不知是印刷出错还是怎么,只有孤零零的正确答案列在上头,路起棋校对出来两处错误,又自己重新做了一次,有道题得出的还是错误答案,在卷面上用红笔打了个问号。
不巧赵小小被她部门的人叫走了,她不太想去办公室找物理老师,把卷子放到一旁等赵小小回来。
“黑球要考虑电场力。”
不咸不淡的语气,声音轻而快地飘落,路起棋以为是幻听,她迟一会儿抬头,看到廖希的背影,在跟门口的人说借过。
路起棋把题又做了一遍,这回对了。
好烦。廖希是不刻意,不唐突,很有边界感地提醒,但她就是很烦。
赵小小回教室难得看到奋笔疾书而不是摸鱼的路起棋,
“怎么转性了?”赵小小问。
路起棋说定个小目标。
“?”
路起棋把散落的碎发拢到手心,勾下皮筋重新把头发扎整齐了,“物理分数超过廖希。”
“哇。”赵小小面不改色坐下来,“你要考满分啦?”
路起棋没想到可超越的空间这么极限,就厚脸皮地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听错了,是总分,总分超过廖希。”
赵小小想了想,“其实还可以,也挺有志气。”
路起棋心无旁骛开始学习了,短短一周半过去得很快,考试中途下了一阵暴雨,天黑压压的沉,像破了口子往下泄水,路起棋答题中抽空环视了周遭,她一直不喜欢下雨天,却在笔纸交触与雨水落下的融合声里寻找到一种安定感,在光怪陆离浓墨重彩的爱情故事发生以前。
路起棋有点儿想家。
临交卷时雨停了,路起棋走出考场深深吸了口气,雨后的空气很清新,带着水汽和草木香。
赵小小问她感觉怎么样。路起棋说写是都写了,但感觉不出来,可能下雨影响磁场。
新一周开始大家都挺躁动的,一是期中考告一段落,二是运动会。走在校园里,因开幕式彩排不定时响起的进行曲让人感到庆典的氛围。
篮球赛已经进行到半决赛,剩余的队伍里高二高三对半开,这是常态,可见去年他们班能打进决赛是多大的意外之喜。
赵亮终于和五班也就是秦晓光带领的队伍对上了,高中生的八卦之心不低于任何,这场对决围绕的三角关系早在期中考前就传遍了整个年级,并渐渐有在其他年级声名远播的趋势。
半决赛安排在班会课,路起棋一开始观赛的意向很弱,后来闲着也是闲着就去了,室内的球场被另一场高三间的半决赛用了,去到室外远远看到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人群,刚想开溜就被眼尖的赵小小拉进人群。
赵小小一脸“没我你可怎么办”的恨铁不成钢,
“你要来看廖希比赛怎么不早来,今天连外校的有溜进来看这场比赛的。”
路起棋恍然大悟,“快忘了还有他这个高人气配角在。”
然后看到比分牌,说开局我们优势啊。
章可闲闲地插了一嘴:“早着呢。”
路起棋对篮球的兴趣一般,现实里看的篮球不如在动漫小说里看的多,属于只了解基本规则的门外汉,只能跟着群众的反响叫好鼓掌。
没有刻意看廖希也没有刻意回避他,路起棋认为自己只是视线理所当然地被吸引了。
乌发明眸,唇红齿白的美少年,一改平日半死不活的模样,行云流水地在人群中运球抢断投篮,运动中充血却不夸张的肌肉线条像连绵的山丘,一颦一笑都好像具有着天然的吸引力,就算在身体对抗中暂时落败也只会收获可惜的哀叹,更别说一个三分球后引发铺天盖地的欢呼。
场上不那么激烈的时候能看清楚些细节。
汗水沿着鬓角流到下颌,再是微微支棱的锁骨接着滑向躯干,被黑色球衣衬着,象牙色的皮肤显现出丝绒的光泽,看着像是自带香味的可口。
路起棋撕开一根棒棒糖包装,葡萄味的,放到嘴里像落在口欲期婴儿嘴里在舌尖滚来滚去,微小的口津声伴随着人工水果香精味化开。
赵小小看她一眼,清了清嗓子,说,
“吃这么好?”
路起棋侧头看旁边吃完薯片嘬手指的章可,若无其事的说,
“吃这么好?”
“一般,黄瓜味难评。”
章可以为路起棋在不满他吃独食,展示了一下空空的银色内里包装,示意是真的吃完了。
上半场他们班领先二十多分,优势很大,周遭好些同学已经半场开香槟,在中场时间自发地喊起“三班牛逼”的口号。
下半场开始没多久却场面却有些不对。
“裁判眼瞎?”
路起棋咬碎一颗完整的球,棍子上剩个半圆,对方有个队员频频用手肘顶人,小动作颇多,廖希是最大受害者,自己这个门外汉都看出来了裁判却只有一次轻飘飘的口头警告。
“你才看出来?”章可在边上感慨,
“上半场就针对他,现在看分差急了开始玩脏了,刚那一下两个人伸脚绊,要不是廖希反应快脚踝都废了。”
“这不是赵亮恩怨局吗,干嘛针对廖希,嫉妒他人气高啊。”
赵小小愤愤不平。
“赵亮那么高那么壮,敢撞上去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吧。”
章可有点无奈地补充,
“柿子挑软的捏,廖希是得分主力,体能下降得又很明显。他本来最近就挺忙的,天天不见人,累得要死的样子。”
路起棋听着不说话,叼着光秃秃的糖棍咬到变形,视线却没有离开过场上。
好消息是分差一直稳定在二十分没有再拉近,到离比赛结束还有十分钟的时候,三班换上了替补,在不免夹杂了些许遗憾的掌声和鼓励中走上球场,廖希则被轮换下场。
廖希走到场外,低头撑着膝盖休息,鼻尖和额头的汗水汇聚成点滴掉在地上,喘气和急促的心跳声把人群的喧嚣都盖过去。他很久没这么透支体力,全身像蒸笼一般散着热气。
摆手拒绝了好心送水的陌生女生,少年无声地扬起嘴角。
“你不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