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达达利亚)
在意,反过来安慰她,“不过就是生了些冻疮。”
有时候戴手套会耽误到劳动效率,看守就会勒令他们这些犯人摘下手套。
所幸他足够皮实,手才没有变形,和他一起劳动的犯人手指大多都冻成了红通通的胡萝卜。
荧记忆中,属于「公子」达达利亚的那双手,它们的上面可以有习武的薄茧,可以有被利器划破的伤痕,但却独独不会有这样落魄可怜的疮疤,手腕上也不会有一圈圈被镣铐长期磨损留下的溃疡……
“会很疼吗?”
“不疼,只是有时候痒起来会有点难熬。”
他总是忍不住去挠,直到皴裂的皮肤被挠得流出血来,用痛感覆盖瘙痒才会让他觉得好受一些。
现在他的冻疮虽然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还是留下了难看的疤痕,短期内是不会恢复的。
纵使知道她的关心或许又只是一场骗局,达达利亚也还是不忍心也不舍得让她哭成这样。
他这是第一次看到她在他面前落泪,还哭得这么惨兮兮的,跟个小孩子似的。
“别哭了,伙伴,再哭就要变成花脸猫了,你是来给我做临终关怀的吗?说真的,效果很好,我被安慰到了。”
看到他的手就哭成这样,要是以后得知他的「死讯」,岂不是要哭晕过去?
毕竟是善良正义的旅行者,就算是面对罪大恶极的反派也会忍不住落下同情的眼泪吧。
他还能再奢求些什么?能在被「处决」之前再见她一面,已经是他这段时日里能遇到最幸运的事情了。
达达利亚抬起一只手,像安抚亲人那样轻轻地搂住了她的肩膀,他果然还是没能对她狠心。
没想到他的手刚放上去,荧就直接顺势窝进了他的怀里。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抱着她,却又不敢抱得太紧,怕自己控制不住力道把她给揉碎了。
“好啦好啦,乖,听话,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吗?”
达达利亚一边放软了语气哄着,一边轻拍她的后背,她抖得好厉害。
“为什么…为什么你能甘心地被他们这么摆布啊?”
荧贴在达达利亚胸口,死死地攥着他的前襟,喃喃道:“…这样一点都不像我认识的那个达达利亚。”
“「达达利亚」…?已经不存在了哦,关于这件事,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达达利亚抱着她安慰的同时,又忍不住用话来刺她。
“他们威胁你了?”
荧已经如愿成功地钻进他怀里了,自然不会继续去在意他那些色厉内荏的冷言冷语。
“他们跟我签了协议,保证我一死就对我家人的身份背景既往不咎。”
用一柄折断的利剑来交换家人的平安,是笔不错的买卖,那些人想要讨伐愚人众余党的功劳,而他只想让他的家人不被他的身份影响,好好活下来。
他本应早已死去,在那场最终的战役中。
荧猛地从他怀里抬起脸怒瞪他,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得更厉害了:“你就不怕他们说话不算数?!”
“这点信誉他们还是有的,我也…掌握了一些他们的情报,他们刚上台,根基尚且不稳,不想双方闹得太难看。”
他现在充其量就是个代表「愚人众」的符号罢了,失去神之眼和深渊力量的他对他们构不成多大威胁,他们知道他在愚人众向来独来独往,没有多少属于自己的势力。
达达利亚用自己还算干净的衬衣领角,像擦拭珠宝那样仔细谨慎地擦着荧脸上的泪痕,他怕自己的手太糙,会磨疼她细嫩的皮肤。
“我亲爱的小记者,你今天的采访素材也该收集够了吧?”他捏起她鬓边的一绺头发绕在指间把玩,“现在能告诉我你来这里的真正目的了吗?我要听实话,只要你足够诚实,无论什么事,我都会尽量满足你。”
“——我想你了。”
“伙伴,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达达利亚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刚要放开她,就被她搂住脖子缠了上来,软软的胸脯就这么紧紧地压在了他单薄的棉衣上。
“我看起来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荧终于止住了抽噎,她直视他那双没有高光,如无底洞般的幽蓝色的眼睛,“既然都申请到了过夜的机会,整夜干躺着你不觉得可惜吗?”
“别胡闹了,要是觉得无聊,我可以给你讲故事,把我这辈子里所有人生经历给你讲一遍都可以,反正那些故事马上就要失传了,你把它们卖给蒸汽鸟报还能赚不少钱……”
达达利亚感到一阵阵目眩,她这是想做什么呀?为什么还想要和他这样的人做啊?
就凭他那几日对她的所作所为,她不躲着他都算不错了,现在还上赶着来睡他?
——他可是放言过下次见面要亲手杀掉她的。
上一次和她睡,他失去了属于执行官的荣耀,这一次呢?他又要失去些什么?他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
以前还是执行官时,他主动靠近她向她示好,她总会嫌弃地将脸撇到一边;现在他好不容易狠下心对她态度冷硬,她自己又贴上来了。
——像野生动物一样不可理喻的家伙。
“你可以一边做一边跟我讲。”
趁达达利亚慌乱之际,荧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移动到了他身上,正不偏不倚地跨坐在他的腿间。
她的手抚上他稚气未脱的脸颊,轻轻地触碰着他漂亮又精致的五官。
深邃的幽蓝色双眸,高挺秀气的鼻子,柔软的嘴唇……无一不令她心动。
通过观察达达利亚刚才的表现,荧几乎能确信自己在他心中仍然占据着一席之地。
“…我很想你,你有没有想我?”
她说这话时的语气像在撒娇,又像是在开玩笑。
“…真是没想到啊,伙伴,你这是被我操爽了上瘾了?你来找我——就为了做那种事?”
把劳改监狱当作妓院来逛的,她怕不是第一人。
达达利亚本是想故意用粗鄙的话语刺激荧,希望她能放弃对他做这种无聊的恶作剧,不料她却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坦率地点了点头:“是啊。”
在他差点被她这句话气死之前,她紧接着说道。
“你说过的,许下的承诺,就该好好遵守,我已经说了实话,现在该轮到你兑现诺言了。”
荧把脸埋在达达利亚的颈窝里,贪婪地呼吸着属于他身上的气息,冷冷的,像一把冒着寒光的匕首,但却能让她感到安心与温暖。
看她将自己几年前随口说的话牢牢记在了心里,达达利亚没出息地消气了大半。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荧温柔地看着他笑,他抑制不住地低下头亲吻她,她没有躲开,红着脸闭上了眼睛……
“哈…你还记得这句话啊,都是多久以前跟你说的了。”
达达利亚忍不住爱怜地抚摸着荧的脑袋,她头发的手感还是那么好,就像他家里养的小羊羔一样柔软,光是这样触碰着她,他的心都要融化了。
“…五年前,在「博士」的「玩具研究所」里。”
她帮着他一起回忆。
那时的达达利亚,就算因为乱开魔王武装把自己折腾得奄奄一息,也依旧是那个轻狂自信的模样,从没像现在这么狼狈黯淡过。
“哈哈,那会我们还是棋逢对手的强敌呢。”
达达利亚提起这事时,语气就像一个垂暮之人在缅怀他年轻时候的岁月,他现如今明明也才不过二十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