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平浪静的午餐
路休和周仰年的房子在一楼,徐之谏趁路休拿钥匙开门的时候环顾了四周,他无法想象,曾经那么注重生活环境的路休会为了周仰年愿意住在这里。
一楼的采光不好,墙壁上也爬满了返潮的霉菌。徐之谏的视线落回打着手电筒开门的路休身上,他实在心疼,想伸手将路休揽入怀里,却只能将手停在空中……
门从里面开了,周仰年单着脚,站在门后,脸色冷淡,打量的眼光在徐之谏和路休的身上来回移动着。
徐之谏看破周仰年眼神里蕴含的意思,他不怕周仰年如何对待自己,但他怕周仰年对路休不好,只得开口解释,“我给你发信息,你估计没看见。我刚刚去榕城一中碰巧遇到了路休,听路休说,你摔伤了腿,还好吗?”
路休没看出二人间眼神里的火药味,高兴的感慨,“仰年,你说巧不巧就这么遇见了!正好,徐之谏还没吃饭,我就拉着他回来了。”
周仰年的脸色终于缓和了几分,侧过身,示意他们进门。
路休招呼徐之谏在客厅和周仰年聊天后,便一头扎进厨房里研究起午饭的食材。
徐之谏和周仰年坐在沙发的两端,谁也没看谁,也没开口说话,气氛一度很尴尬。
徐之谏最终打破了诡异的气氛,瞥了瞥周仰年打着石膏的腿,“没事吧,你的腿……”
周仰年还是保持着那副冷淡的模样,“还好。徐之谏,你怎么还是找来了?我没回你信息,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徐之谏只觉得可笑,视线扫向周仰年的眼睛,“在你眼里,我这次是很刻意来找你和路休吗?我就这么不怀好心吗?”
“徐之谏,你回来,是想把路休从我身边抢走吗?”周仰年没有看向徐之谏,只是拿起茶几上的烟盒在手里把玩着。
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周仰年拿着烟盒的手指微微颤抖着。
徐之谏没掩饰自己的嘲讽,嗤笑着开口,“路休不是个物件,我想抢走就抢走,他是个人,而且他现在是你的伴侣。我从来就没想抢走。我只是很多年没回来了,顺路来看看。”
周仰年暗暗松了口气,缓和了神情,“当年的事,算我对不住你。可你现在也看到了,我和阿休过得很好,你还是,还是和这八年一样,别来打扰我们吧。看在我们是兄弟一场的份上,行吗?”
徐之谏看不惯周仰年这幅样子,故意装作没听见,起身朝厨房走去。
周仰年盯着徐之谏的背影,眼神逐渐幽暗,嫉妒、担忧、不甘、害怕这些情绪瞬间灌入他的心里。
当年,他利用赌约迫使徐之谏写情书,拿着那些情书去向路休表白,最终和路休在一起了。
这件事他做的确实不仗义。是,他知道徐之谏是他兄弟,也知道徐之谏暗恋路休。但他没办法控制自己,他也喜欢上了路休。他抢占了先机,先一步利用情书和甜言蜜语打动了路休。可是他不明白,爱有什么错呢?
十二点前,饭菜终于端上桌了。
路休坐在主位,徐之谏和周仰年分别坐在两侧。
路休端起酒杯,先是望向徐之谏,而后又看向周仰年,甚是开心,“来,共同举杯庆祝我们重逢!”
徐之谏不忍扫路休的兴,配合着端起酒杯,浅笑着开口,“是该好好庆祝一下!”
周仰年看着餐桌上的两人,隐去心中的所有情绪,不想让路休察觉出分毫,端着酒杯和路休碰了碰,“嗯,是该庆祝!”
路休热情地向徐之谏介绍着饭桌上的每道菜,就连配料和时间都说得十分详细,那双眼睛每每望向徐之谏时都止不住的弯了弯。
徐之谏也在一旁应和着,时不时还夸赞几句。路休听到徐之谏毫不吝啬的夸赞后,更是开心,神情像极了冬日里窝在墙角晒太阳的小橘猫,很是满足。
而这一幕幕落在周仰年眼里却十分刺眼。他心底的自卑和不安循着黑暗的角落暗暗滋长,像是阴暗潮湿处的苔藓,包裹扼杀他残存的理智和情谊。
周仰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后,重重将酒杯放下。
清脆的声响将开怀畅谈的两人拉回现实。
路休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但此刻周仰年的反常举动引起他的疑惑。他偏过头,目光落在周仰年紧握酒杯的手上,“怎么了?仰年。身体不舒服吗?”
周仰年没说话,目光很温柔,安抚着摸了摸路休的脸颊,“没事,阿休,不小心放重了。”
饭桌上的气氛平静却也不平静,表面上一派祥和,实则波涛汹涌。
徐之谏没关注周仰年刻意作出的亲昵动作,只低头吃着路休做的饭菜。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厨房小白为了爱人也可以摇身转变成厨神。路休的手艺确实好,做出的饭菜很合徐之谏的口味。
一顿久别重逢的小聚餐,在路休的单纯、徐之谏的忽视和周仰年的愤懑中落下了帷幕。
饭后,徐之谏一人坐在单人沙发上,眼神时不时落在路休和周仰年交叠的手上。
亲眼看着自己暗恋的人和伴侣举止亲昵,是个人都忍受不了。
但徐之谏忍了,他像是在刻意惩罚自己,惩罚他的懦弱,惩罚他的退让。
一下下剜心的疼痛,倒是让徐之谏记起自己是个将死之人的事实。他决定,在死之前,为路休做点什么。他清楚周仰年喜欢路休,但喜欢的程度还不够,达不到爱的标准。他想逼周仰年一次,让他尝尝患得患失的滋味,让他永远将心钉在路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