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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尸体都没有带走啊……”
“……可能是在路上看到更好的,判定积分更高的尸体,黑桃就把这具给丢了,他又不是第一次做出这种事了,上次对卡巴拉公会的时候……”
一群人议论着地走出了帐篷。
但黑桃还是一动不动地卡住白柳的肩膀,似乎在等待什么,没有从床底钻出来。
“还有一波人在过来。”黑桃说。
随着他话音落下,刚闭合没多久的帐篷帘幕再次被掀开,白柳从床底各式物品的缝隙里望过去,看到了几双慌乱的军绿色胶鞋拖着一个躺在担架上的血块,或者只能用血块来形容的人形进了帐篷。
这【血块】四肢都没有了,口腔里涌出来的半黏稠血液把他糊得整张脸五官都看不到了,四肢的断口不停地往外喷血,帐篷上已经沾满了他喷溅出来的鲜血。
一个士兵尝试用绷带去绑紧四肢的断面来止血,但这只是做徒劳工——血液的流速只是从“喷泉”变成了“小溪”,但毫无停下来的迹象。
这个士兵声音凄慌:“……他还活着!为什么医疗兵在清扫战场的时候不抬走他治疗!就让他留在哪里被敌军扫尾的炮弹炸成这样!”
“他原本能活的!”在说这句话时候,这士兵还在用力收紧怀里的卡住断口的绷带,企图通过这样人力的手段来止血——因为用力过猛,他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了。
另一个士兵的声音要镇定许多,但依旧难掩沉重:“……你没有发现最近我们打扫战场的时候遇到的活人越来越多了吗?”
“……战场上的伤兵越来越多了,但医疗物资却明显跟不上,我们没有那么多物资来救助伤兵,而留着伤兵不管又会损害士气,所以后方部队就准备……”
那个正在收紧绷带救人的士兵嗓音艰涩:“——所以这群人就直接不救,让我们当做尸体收走,这样就没有伤兵,只有烈士是吗?”
另一个士兵沉默了。
那个士兵凄厉地冷笑:“一块补发的烈士功勋金属牌而已,这群士官批发下来五美分都不到的东西,他们觉得这就能值一条命?”
他厉声喝问,声音里却带了哭腔:“盖伊,这个躺在地上的尸体,昨天还和我们一起吃饭睡觉收尸体,给自己的母亲和未婚妻写信,你觉得一块烈士牌子就值他的命吗?”
“……我觉得不值。”盖伊悲伤地回答,“但亚里克斯,这是战争,我们生命的价值并不由我们自己评定,甚至我们的尸体都不由我们主宰。”
亚里克斯终于松开了勒到发抖的手,他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是啊,这可是战争,那些高高在上的士官们最想要的不就是一具具可以进攻的尸体吗?——不需要情感,不需要价值,甚至不需要生命。”
担架上的尸体断肢已经没有血流出了——他早已经死去了。
盖伊抱住恍惚的亚里克斯,把他的头搁置在自己肩头:“——但这个世界上没有这样的尸体,所以我们是尸体一样正在进行战争的人类,我们不应该有人性了。”
“——亚里克斯,不要再对其他的尸体怀有感情了,那太痛苦了。”
亚里克斯紧紧环抱住了盖伊的后肩,他把脸埋了进去,隐忍地抽泣:“我做不到,盖伊,我做不到——我不是尸体。”
“我停止不了自己的同情怀疑痛恨和爱。”
亚里克斯的脸上满是泪痕,他透过盖伊染血的肩膀看向地面上那具布满血迹,面目全非的尸体,恍惚地问道:“——盖伊,你说如果尸体能动起来,如那些人所愿般地不停进行战争,那战场上是不是就不会有任何人受伤或者死亡,只需要有我们这样的回收尸体的士兵就可以了?”
盖伊抚摸亚里克斯的头髮,似乎是觉得他很傻一般叹气:“你还有一个月才满二十岁,这不是你该思考的问题。”
“努力地在战场活下来,才是你该想的。”
亚里克斯低下头抵在盖伊心口,忽然抬头亲吻住了他,还用手臂圈住了他的脖颈。
而盖伊并不为亚里克斯这样的行为感到震惊,反而是柔顺地向后倾倒在床上,仍由亚里克斯狂乱癫狂地热吻他来宣泄情绪——看起来这事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两个人互相脱掉对方沾血的衣服,呼吸粗重地对视了半晌,亚里克斯仿佛在遏製和克制自己不该有的情绪和欲望,撑在盖伊的身上绷紧身体,腰部发颤。
他知道这样做是错的。
但他已经不知道做什么是对的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这次亚里克斯的排斥,躺在床上的盖伊抬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他尽量表现地语调轻松而略带调侃:“嘿,小伙子,放松点,任何人都有合理使用避孕套的途径,隔壁帐篷的汤姆一个月在镇上的妓院里能用光十盒战神保险套。”
“我们这样做只是……”盖伊顿了顿,“只是,就像是去妓院一样你懂吗?但当然和那也不太一样,只是你和我都不愿意去妓院,所以我们用这样的方式来宣泄……”
亚里克斯还是低着头没有说话。
“上帝!”盖伊突兀地打断了自己的话,他放下了自己的手双目放空地望着溅血的帐篷顶,恍惚地自言自语,“我在和你说什么啊……亚里克斯,你还是个孩子。”
“你不该和我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做这种事情……我带坏了你,上帝会惩罚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