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叉
非常简单且充分的理由,把吴溟心里的百转千回弯弯绕绕都堵了回去。
乔宿辉把游戏当游戏,自在洒脱。
吴溟把游戏当真爱,自顾不暇。
吴溟呼地一声站起来,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眉毛压成一条平直的线。
整个人像一张绷紧了的弓。
吴溟知道谁都没有错,但他止不住地矫情,又生气又难过。
在短短的几秒钟,吴溟思考破罐破摔强吻乔宿辉之后是畏罪潜逃还是束手就擒。
乔宿辉伸出手拉住了吴溟的袖口,随手把玩着袖口的一粒纽扣,说,“你前世是一棵草么?”
什么?
“你是绛珠仙草吧,诏诏。”乔宿辉手掌下滑,扣住了吴溟的手,十指交缠。
诏诏。
无论是屏幕上01代码拼成的像素方块,还是此时乔宿辉嘴角飘出来的两个音节,都砸得吴溟晕头转向,心跳加速。
原来认出我来了啊。
好像是干了一瓶苹果醋之后又喝了口雪碧,酸得发苦,又甜得冒泡。
不知何时,吴溟已经半蹲在椅子面前,上半身靠在乔宿辉的怀里,一手挡在面前,一手和乔宿辉十指相扣。
乔宿辉揉了揉吴溟的头顶,一手抬起他的下巴强迫他向上抬头,露出小半张脸。
哎呀,眼圈已经这么红了,嘴角却还是绷的紧紧的,看上去像一只往怀里拱的猫猫。
乔宿辉摸了摸吴溟的脸,不等他有什么动作,乔宿辉俯下身子吻了下吴溟的眼角。
是雪碧震荡过后爆炸的声音。
乔宿辉像一阵飓风,猛烈而不讲道理,把任何酝酿中的情绪撕得粉碎,然后温温柔柔地降下一场雨。
吴溟没有发出声响,只是呼吸停滞了几秒,紧扣的双手又加重了力道。
如果像千万个短暂交叉的平行线,人海茫茫他和乔宿辉再见的可能不到万分之一,也许擦肩而过,也许根本就相隔万里。
也许他真的是绛珠仙草,否则怎么解释命运的线除了直线之外还有曲线。
象征吴溟的线画了个圆弧,就像是麦哲伦船队必定重回到原点一样,必然和乔宿辉的那条相交。
别哭啊。乔宿辉的手指又抚上了吴溟的眼角。
吴溟用袖子胡乱抹了下脸,抬起眼看乔宿辉时眼睛里还带着一层水光,不一会又涌上了泪水。吴溟伸出手臂挡住了乔宿辉的视线。
网吧四下无人的角落,只能听见几声吸鼻子的声音。
算了哭吧哭吧。乔宿辉把手搭在吴溟的发顶。
鼠标落下。
面前屏幕上的id一闪,变成了两个字。
诏索。
是乔宿辉亲手改回来的。
吴溟握着鼠标的手有点不知所措,无意识地转动这轮轴,看着这两个字飘上飘下。
很熟悉的名字,因为这两个字陪他走过开荒年代,也有点陌生,因为记忆中的读音终于在眼前重现。
“你……”吴溟想开口。
但眼神和乔宿辉相撞又飞速瞟向其他地方。
“你怎么认出我的。”声音越来越小,结尾补了个欲盖弥彰的咳嗽。
“直觉,”乔宿辉懒散地靠在椅背上,“你信吗?”
吴溟刚想说信。
乔宿辉又补上了一句,“你跟诏索真的太像了。”
还记得我。
好高兴。
吴溟的心脏里扑棱一声开出了一朵花。
乔宿辉点了支烟,细长的烟杆飘出袅袅的白色雾气。此时手机振动,周游星的电话打了过来。
乔宿辉把手机塞到颈窝里,按了电脑的关机键,叼着烟吐字不清地回答着。
乔哥我到了,你在哪里呀。
d区这边,马上出来了,等我一会。
乔宿辉语气一顿。
吴溟叼了一支烟凑了上来,眼睛微垂,烟头相碰,微微吸了一口气,火光从相触的部位跳跃到吴溟这边的烟杆上。
距离很近。
呼吸都会牵动一方的空气,划出涟漪。
睫毛颤动的弧度尽收眼底。
烟雾缭绕,灯光昏暗。
乔宿辉吸了一口烟,单手握住吴溟的下巴,眼神褪去了平时的懒散平淡,变得意味深长而蛊惑人心。
吴溟拿下了叼在嘴角的烟。
唇瓣贴合到一起的时候,吴溟呼吸彻底变乱。顺从地迎合乔宿辉的动作,乖乖张开嘴,薄荷糖混杂着烟味的味道在嘴里弥漫开来。乔宿辉半闭着眼,又将嘴里含着的一口烟渡了过去,然后在吴溟的唇瓣上“啾”了一口,笑眯眯地松开了吴溟的下巴。
“怎么样?”乔宿辉在烟雾缭绕之后逗弄似的摸了摸吴溟的嘴角。
“还想亲。”吴溟的耳尖红的滴血,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乔宿辉。
真的很好亲,会上瘾。
刚才在渡气的时候舌尖不小心相碰,电流从舌尖直窜到大脑,指尖都酥麻得发抖。
仅仅是简单的双唇相贴,干燥温暖的唇瓣相互摩擦,都有热流从小腹涌动到胸膛,填满半个心脏,液体在晃荡,呼吸滚烫。
好想一直亲下去。
乔宿辉感受着又贴上来的唇瓣,想着。
还挺舒服。
轻轻摩擦,用牙齿叼起一角,舌头微微触碰。都有一种舒适惬意到极致的感觉。仿佛泡在暖乎乎的温泉里。
在两个人都沉浸在这个吻里。
身后传来周游星听不出感情的声音,“乔哥。”
乔宿辉伸出两指推开吴溟,两唇分离发出黏腻的轻微水声,昭示着这一吻的深入。
乔宿辉又亲了下吴溟的侧脸,站起身来,说,“今天好早,走吧。”
吴溟扫了一眼周游星,只是舔了舔嘴唇,却只盯着乔宿辉的背影。
周游星待乔宿辉转身,眼神闪着愤怒和不甘。周游星微眯着眼,眼神里忽而又变成了冷厉。
他说,“改日再见。”
然后迈步跟上乔宿辉。
看见乔宿辉和吴溟紧紧相扣的手,光线穿过两人起伏的眉骨,两人相贴的唇瓣。
在看到这一切的时候,周游星承认他想扼住乔哥身边人的喉咙,看他缺氧窒息,再也发不出声音,然后自己就可以握住乔哥的手,或者让乔哥摸摸自己的头,让乔哥只对自己笑。
做更过分的事情。
乔哥。
明明我们才是最亲近最重要的。
为什么要找别人为什么为什么。
明明只有我有资格和你亲近。
七点多钟天色已经黑透,颠簸着经过几节台阶,电动车拐出几乎算得上单行道的小巷,驶入了汽车飞驰的主干道。
乔宿辉一手搂着周游星的腰,一手看着游戏直播。
“乔哥。”周游星的声音飘散在呼啸而过的风里。
乔宿辉把下巴埋在周游星的棕色围巾里,呼出的热气喷洒在耳边,空气中荡起一阵白雾,“准奏。”
“训练好累啊,乔哥也亲亲我。”几个黏黏糊糊半是撒娇半是抱怨的字从唇边飘了出来,周游星垂下眼睑,掩盖住毫无波澜的眼睛和伤心欲绝下垂的嘴角。
狗勾在心爱的人面前不会伤心,只会捂住碎成几半的心脏,继续若无其事地蹭着裤脚撒娇。
乔宿辉笑了一声,贴着他的耳朵发出“啾”的一声,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