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书
「我真的能够原谅这样的自己吗?」月盈看着这位b她小十岁,跟她一样手臂上印有疤痕的少年。
「如果你不能够原谅,那你就接受这样的自己吧。曾经有人跟我说过:就算是最让人不堪回首的记忆也有其存在的意义,有份塑造和成就後来的自己,让人成为真正坚强的人。你会为自己的过错而後悔不已,代表你是一个好人。你要接受你做过错事,也要接受你有善良的本x。你的良心会感知到疼痛,并不是为了教你用结束生命来惩罚自己,而是为了唤醒真正的你。与这份罪疚感和良知共存,会让你记得你不想成为怎样的人,会促使你在将来成为更好的自己。」夜晓看到月盈在听进去这段话以後朝他点了点头,彷佛看到在结局里伊依终於回到君君身边的画面。
「啾啾!」
君君转过头来,一只娇小的浅蓝se知更鸟从窗外飞了进来,停靠在君君的肩膀上。
「伊依?」君君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啾啾!」伊依只是説着君君没能听懂的鸟语。
但那已经没关系了,君君内心渐觉踏实,她愉快地笑起来,把脸挨近伊依,让伊依亲呢地用鸟喙磨蹭她。
从医院里步出来以後,两人都若有所思。夜晓千想万想也预料不到,他一个曾经自杀的人,竟然会有一天跑去阻止别人自杀。
「你刚才说日葵是意外摔si的,是真的吗?」煦晨问。
「是的,从後院的树上摔下来,她的si是一场令人遗憾的意外。」夜晓回答。
「我还一直以为,她是自杀而si的。」煦晨低头说完,长舒了口气,似是释然的叹息又似是惆怅的感慨。
「刚才??在月盈跳下去的时候,你很像叫出了日葵的名字。」夜晓探头看煦晨。
「十年以来??」煦晨低头凝视自己刚才因为紧抓月盈而泛红和冒青筋的手,「我一直猜测日葵究竟为甚麽要跳楼自杀,一直在想我怎麽会看不出来她要自杀。」他把手掌缓缓合起又张开,张开又合起,「要是我主动接近她,而不是只敢远观的话,说不定我就能够拉住她。」
「你拉住月盈了。」夜晓说:「你已经做了你能够做的事情。况且??」
「原来,日葵不是自杀而si的。」煦晨接下夜晓的话,「这麽说,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拯救她。」
夜晓伸手搭上煦晨的肩膀,「是的。」他郑重地点点头。
煦晨也点点头,「那麽,」他深x1一口气,很快振作过来,「我终於可以放过我自己了。」
煦晨看向前方,混合着冷雨的寒风吹sh了他耳边和额前的头发,他呼出的气息像从烟囱里冒出的白雾。雨已经b刚才小了许多,风也轻柔了一些,sh滑的地面映照出被雨水冲洗过以後焕然一新的前路。
「话说,今天真是好冷啊。现在,要去我的咖啡馆喝杯热咖啡吗?」
苗夜晓回到砖屋的时候,看到小黑猫黑仔正蜷缩在门前的台阶。
「你觉得冷的话,可以进到屋里来哦。」夜晓説着,打开了门,哄黑仔溜到屋里取暖。
关上门後,夜晓发现母亲b平常早下班,她正坐在沙发帮祖母包饺子。在他脱鞋的时候,她放下手上的饺子,去厨房洗手。他本该跟她打声招呼的,但最後还是把张开的口合上了。他们已经两个月没说话了,他既想打破这个尴尬的僵局,但又不敢这样做。
母亲洗完手以後,把不知藏在哪里的电结他拿了出来,沉默地递给夜晓。他愣住了,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呆呆地下意识伸手接过。他双手捧着装了电结他的结他盒,茫然地看向自己的母亲,不知道该怎样做。
「这本该是你的生日礼物,现在就当是圣诞和新年礼物吧。」母亲说:「快收好它呀。」
母亲竟向夜晓释出三年来最大的善意,他立刻照做,小心翼翼地捧着电结他爬楼梯去自己的房间。
「你放完以後记得下来。」母亲补充。
夜晓也照做,把电结他小心翼翼地轻放到床上以後,就立刻回到客厅。
母亲看着夜晓,踌躇了一会儿,开口说道:「不要再想着自杀,知道了吗?」
彷佛抓到了及时道歉的机会,夜晓立刻说道:「知道了,我不会的。我很对不起,我不应该说那样的话。」
他所说的「那样的话」,除了是关於自杀的话,还有跟她吵架时说过的过份的话。
母亲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我想过了,我知道你说的是对的。」
夜晓完全猜不着母亲指的究竟是哪一句,当日他冲口而出说了很大一堆话,大部分都是冲动的胡话。
「如果你爸还在的话,我不会是这样的。」母亲结结巴巴地接着说,显然要说出这样的自白,她可是耗费了很大的勇气,「但是你爸走後,我不知道我怎麽了。我只顾着工作赚钱,顾不及别的事情??」
「我知道,我明白的。」夜晓知道母亲再继续说下去,事情会开始变得难为情,「您不用再?」
「这三年来??我都在怪你的si鬼老爸!但却忘记了最重要的人??」纵使对於倨傲的人来说,这很艰难,但母亲依然说下去:「是你,我的夜晓。」
「没关系的??我知道您一直在努力,我也是。」
「我知道你很努力了,是我b得你太紧,给了你很多压力。你以为我说出那些话,我自己不难受吗?还不是因为我知道你可以做得更好!只是我说得难听而已,这是我不好。我一心想你读好书,将来找到一份薪水不错的好工作,过上b现在好很多的生活,一个你爸来不及给你的生活,一个现在我没能给你的生活??」
「别这样说,妈妈,其实现在已经很不错了。」夜晓连忙说。
「现在我知道b起好成绩甚麽的,快乐才是最重要的。我不会再给你压力了,不会再对你诸多要求。」母亲越说声线就越沙哑,眼眶泛起了泪水,「我只想你好好地活着,这就是我唯一的要求。只要你过得开心就好,我不求别的。」
在母亲説着这些话的时候,夜晓渐渐感觉自己的鼻子酸了。
「我是说真的。答应我,不要再说自杀,好吗?」母亲说。
「我不会的!我不会自杀的!」夜晓立刻说,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
母亲拥抱夜晓,让他把眼泪哭在她肩膀上,她轻柔地抚0他的头和背,「天呐,天晓得要是你si了,我该怎麽办!听见你说要自杀,可真是把我吓坏了!这是我最怕的事情,可不是能说笑的!我年纪大了,我吓不得的,别要我和你可怜的嫲嫲受这种刺激!你嫲嫲很疼ai你,我也是。现在只要你好好生活,我就很满足了??」
夜晓抱紧了母亲瘦削的背。他张开眼睛,看见幽灵日葵正在客厅对面,看着正在相拥的母子。看见他们终於和好,她高兴地微笑起来。正在轻扫母亲背部的他,看见她的眼神,也微笑起来。
良久以後,母子放开了彼此。母亲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咧起一抹微笑说:「好了,现在快去拆开你的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夜晓立刻回房间拉开结他盒的拉链,从里面取出一把崭新的结他。这是一把纯白se的电结他,光滑的白se油漆在灯光映照下闪闪发亮,结他的底部很圆润,藏着一个大音箱,边缘的线条非常顺滑流畅,琴弦贴近修长的把柄,拿上手还算轻盈。
「gibn电结他!」夜晓惊喜地叫道,抱着结他跑回去客厅。
「喜欢吗?」母亲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