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课代表
林嘉树的生活发生很多变化,似乎不止有人经常来蹭饭那么简单。
只要不算太忙,严昊就会出现在家里,多的时候,一周有四五天都在。
备用钥匙是林嘉树主动给的,因为严昊说他会撬锁,时间不长也可以坐门口等。但无论哪种都太显眼了,林嘉树只好把备用钥匙找出来求他安分点。
那天下班回来,严昊已经坐在沙发上看球赛了,林嘉树倒不惊讶,打个招呼后,把买的菜给他看,“今天吃饺子,韭菜鸡蛋的行吗?”
“嗯。”严昊不走心地应了一声,注意力全在林嘉树的肩膀上,那处呈现打湿后的半干,蜿蜒的水痕在白衬衫上很明显。
林嘉树换好拖鞋,去厨房放东西。严昊想要问又觉得太磨叽,注意力重新放回球赛上。
厨房里咣咣当当的响,林嘉树拿了个板凳,洗过一遍的韭菜放在盆子里,把根部掐掉,一叶一叶地捋,把藏起来的泥尘洗掉,一会儿再过一遍水,真是个细致功夫。
严昊看他跟做针线活似的伺弄那盆韭菜,心想我倒也没那么娇贵,饭店里做的估计冲一遍就开始剁馅儿了。
林嘉树没换衣服,袖子挽上去就开始干了,肩上那片湿痕更明显。严昊抽着烟倚在门口,一会儿看他摘韭菜,一会儿看他肩膀。
林嘉树被盯得不自在,更多的是受不了烟味,他自己不抽,学校里女老师多,也没什么烟味,适应了清洁的空气,猛地闻到二手烟很难受。
“你肩膀那怎么弄的?”严昊还是没憋住问了出来。
“班上小孩闹着玩,不小心泼我身上了。”
“没揍一顿?”
“不能体罚学生,说两句就算了。”
严昊感慨:“我是没赶上好时候啊,上学那阵屁股差点被抽烂了。”
林嘉树笑了下,“我要是你老师,估计也忍不住要揍你……要抽烟就去阳台。”
“嘿,就跟我脾气大。”严昊抱怨了一声,左右看了看,去水池把烟碾灭,随后丢进垃圾桶里。他蹲在林嘉树对面,那姿势跟蹲马路牙子的混混也没区别,流里流气的。
“哎,学生不能揍,当老师是不是挺憋屈。”
“习惯了……别在上课的时候打架就行。”
几乎是没有底线了,听林嘉树的意思还真遇上过,严昊想起自己那个侄子,也就在姐姐面前装乖,到学校就像猴子回了花果山。
“陈晨表现怎么样?”
林嘉树看了他一眼,弄不懂说实话还是粉饰一下。
“有什么说什么,我作为家长关心一下教师工作的困难。”
“那就先分担一把。”林嘉树塞了一小把韭菜给严昊,示意对方一起干。
“陈晨还算好管吧,课上不是睡觉、玩手机就是出去打篮球……至少没打扰其他同学。”
“我上学时要是能遇到你这么好脾气的老师……”
林嘉树以为他会说好好学习,结果严昊来了句,“肯定往死里欺负你。”
严昊一双大手,糊弄着掰扯韭菜叶子,不是没弄干净就是不小心扯断。林嘉树没好气的从他手上接过来,让他不要捣乱了。
严昊被赶出厨房,还颇有点不服气,“我还是有点用的。”
林嘉树以为他在说摘菜的事,诚恳劝道:“你去看电视吧,煮好了喊你。”
严昊也不反驳,一副你不懂的姿态,晃悠着离开了厨房。
再上课的时候,熊孩子还是熊孩子,班上闹哄哄的,至少喊个三遍才能安静下来,但这回林嘉树才喊了一遍安静,另一道洪亮的声音就跟着起了。
“老师!”是陈晨的声音,他插着兜站起来,仿佛刚睡醒,“我要当课代表~~~”他拖着嗓子拉长音,很不走心地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班上轰地爆发出笑声,谁?陈晨?他课本都是新的,这会儿要当课代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安静!”陈晨凶狠地大吼,有几分舅舅的风采。
凶完人,他转头看向林嘉树,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老师,行不行啊,求你啦~~~”
“呃……有这份上进心是好的,但是历史课已经有课代表了。”
班上的历史课代表,坐在,前排的同学跟着做,后排的开始聊天、睡觉、玩手机。
“老陈,你今天玩的哪出啊?”同属最后一排的男生来搭话。
“滚滚滚,翻到没听见啊!”陈晨掏出崭新的课本,翻着目录看在哪。
“我靠你来真的!”
陈晨正色道:“不愿意学就出去,别打扰其他同学。”
男生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了,“你是不是碰上脏东西了,课代表,还副的就开始摆官威唔唔唔……”
陈晨嫌他烦,干脆往男生嘴巴里塞作业本。虽然行事粗暴,但好像真的在管纪律了。
最初,包括林嘉树在内,都以为他图新鲜好玩,但没想到每逢历史课,陈晨必听,俨然成为仅次于体育课的第二大心头好。
而且这个副课代表管纪律相当严格,课上说话的要么塞作业本,要么粘胶带,效果立竿见影。到了交作业的时候,放以前交50%就算丰年,陈副课代表铁面无情,要求完成率100%,那几个没写的一人发一本抄,课间抄不完就下节生物课接着抄。
搞得生物老师冲林嘉树痛心疾首地抗议凭什么。
但这个班根底太烂,陈副课代表工作量很大,他干脆又任命了四个小组长,一人收一排的作业,无论用什么方法,到时间必须交,可谓事半功倍。
而正牌历史课代表呢,他的任务是在最快时间内写好答案,作为范本给那群脑袋空空的家伙抄,等交作业的时候,他抱着三分之一,陈晨抱着三分之二,这个活就算干完了。
交到办公室,陈晨又是一副狗腿的模样,“老师您看还有什么没做到位吗?”
“……挺好,辛苦了。”
“老师我们先走了,有事您说。”
正副课代表出去了,其他老师围在林嘉树身边,“林老师你怎么做到的!”
“他是陈晨?陈?晨?”
“这孩子吃错药了???”
……
林嘉树也不懂,但历史这玩意儿属于背了就能拿分,那群抄作业的不管主观意愿如何,抄了半天总能记住一些,搞得班级平均分上去不少。而陈晨也没有三分钟热度,继续尽守‘副课代表’的本分。
林嘉树越想越怪,把这事和严昊说完,对方却毫不惊讶,反问道:“他干的还行?”
“就是太好了才奇怪。”
“很正常啊,”严昊一边玩手机一边说话,“这差事我一个月给他一千呢。”
“!!!”
看着林嘉树惊诧的表情,严昊把手搭在沙发靠背上,一副邀功的得意,“课代表这个活,我一个月给他一千,成绩提一分给五十,六十分以上固定奖励二百,八十分以上给五百。”
“!!!”
不是,给点反应啊,老子花这么大心思,怎么一句话没有?
“给句话啊,你以为我为了谁啊!?”严昊有点着急了。
“为了……你侄子好好学习?”
“还有呢?”
“为了你姐姐省心?”
“没了?”
“没了。”
林嘉树想不出来了,再有就是你钱多烧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