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的一瞥
下不下面严竹不知道,但在罗厉家客房的这一晚,他睡得是顶好的。被褥床铺九成新,柔软整洁无异味,明显是很少被人用过的样子。房间内还有一股香味,不知道和罗厉自己的房间是不是相同的味道。
严竹在心里打了自己一巴掌,变态。不管是想要抱大腿也好,还是因为野外初见的吊桥效应也好,他都不应该这样。
客房和浴室外的推拉门极其厚重,隔音也极好。他留了个心眼,没有让其完全关实,就算是客房的门都做了两道小机关。
而打开客房的窗帘后,他看到的是一个完整的花园。一张可供六七个人围坐的超大桌子,一柄收起来的巨型伞,以及三面环绕的菜畦。月光下,那些植物简直是熠熠生辉,个个舒展着枝叶。最重要的是,推开窗便直通花园,对想要偷菜然后逃跑的人极其方便。
不过严竹累极了,一天一夜的狂奔,草木皆兵,风声鹤唳,最近的一次休息也只有在罗厉的面包车上那短短的小半个上午。所以他断不会做那偷鸡摸狗之人。
靠外的那一面则是一排细细的竹子,透过竹子和栏杆外依次是绿化带,步道,绿化带,河。
从客厅望出去时,因为外黑里亮,所以他完全没法看清外面。而如今——窗外的玻璃板想必是地下室的采光井,栏杆外的河上零星的小船荡漾,河对岸的步道上还有佩戴反光物件的巡岗督警,以便民众需求帮助。
这就是那条挤满了食人鱼的河,就算每个晶核都小得可怜,还是会有人前赴后继地划着船桨来捞取趋光还逐人的食人鱼好补贴家用。
鱼,总比人好欺负。
严竹驻足观望了一会,又多盯了一会那些竹子,这才拉上了窗帘。
衣柜和床头柜只留下了很少的空余,它们大多被床上用品挤满,花色繁杂的四件套五花八门,扰人眼球。从这点来看,这儿倒是不像是一个单身汉居住的房子了。
它太大,它实在太大。进门时楼梯分了两个黑洞洞的口子,一个朝上一个朝下。也就是说,它起码有三层。而这三层巨大的房子里,只住着一人一鸟。是以前住在这的人都死光了吗?还是中间短暂住进来过很多人,所以才临时购置的?
严竹胡思乱想着,将头朝向衣柜的那一边睡着了。
不完全遮光的窗帘外,风吹得所有影子都绰绰碎碎,好像有什么人在黑暗中低语。
在他的头顶,罗厉关上了房门,开始整理一天所得。
随身背包提供了一键整理,但他还喜欢把东西按自己的习惯摆放。有些东西分布在背包的最顶上,首当其冲的就是除滞散。
是的,他可以回到游戏的地图里,猎杀那些动物小怪以获取足够的肉类资源,或是采摘植物,甚至钓鱼。这除滞散使用的对象【神行千里】就是一个“每隔半个小时可以自由飞往地图的任一处固定点”的技能,而除滞散可以消除这个技能的冷却。
“还剩20个,这段时间得省着点用了。”罗厉自语道。系统的每日任务只提供3个除滞散,但是罗厉兴起时就会在地图之间乱飞。
现实世界铺满丧尸,他却没有办法带人去往寂静的游戏世界。就算能捎带上,也不会有人愿意这样做。
再往下是铸铁的一些道具,包括硼砂和各种锭。他的本职业就是相关,所以进了游戏也选了铸造专精。一些帽子,腰带和裤子可以通过铸造做出来,他也和“小吃”“小药”一样分发给他的战友。不过这类装备比较稀有,罗厉很少做。
后面是马草。是的,他可以从马厩里放一匹马出来骑。
略去中间大段的现实物资不看,最底下的道具是这游戏中最珍贵的东西。宴席和大旗。宴可以提高大量的属性,旗帜则可以起到鼓舞士气的作用物理意义上。
角落里还有一个东西,叫悬壶济世。它的作用是,建立一个临时营地,持续15分钟,80尺内的队友重伤后,可回到此处疗伤。
罗厉这辈子只用过它一次,但那一次,用了也没有发生奇迹。
半夜,严竹果然听到了轻巧如小兽的脚步声。半梦半醒之间,那声音在楼梯上走了两趟。
过了一会,世界安静下来,他重新陷入沉眠。
天将亮未亮之时,这样的脚步声又来了一次。严竹猜不出这是在做什么,干脆不去理会。等到天大亮之际,他洗漱完打开了推拉门才知道,那是机器人在半夜洗烘衣服。
它们居然,把他带来的所有东西都洗了一遍!红秋裤和荧光色的外套也在其中,更别说他好几条没洗的平角裤和不成对的臭袜子了。它们整齐地躺在沙发上,严竹猜测它们甚至被熨过。
罗厉给他准备了一个超大的徒步旅行用的背包,还有一个登山手杖,温柔的模样和梦里的母亲都有点相似了。
严竹扑过去,把那些东西塞进半人高的背包里,随后面红耳赤地坐进了餐桌边的软椅里。早餐是混着榨菜的卷蛋饼,味道比他自己做得好吃多了,但严竹明显有些食不知味。
“叮—”
“普罗旺斯好了。”鹦鹉跳了一下。严竹从他还残存的羞耻里抬起头,用疑惑的眼神望向鹦鹉。
“是一种剩菜大合集啦。就像排队一样把大家都做到一起去。”鹦鹉看上去一点也不在意严竹的个人卫生情况,都末世了,水不用晶核吗?它的解释听上去像做人,但严竹还是翘首以盼,因为他已经闻到了那股浓郁的香味。
这样可以快速略过衣服的事情。也是严竹自己同意了用罗厉的洗衣机。现在想想,一楼没见到罗厉说的“第二台洗衣机”,那可不就是在地下室了?
“用你昨天给我的土豆和洋葱做的,中式普罗旺斯炖菜。”罗厉在一旁说道,“料理鼠王看过吗,好像是一道法餐。”
罗厉歪着头思索,这时机器人同时拿来了烤盘和刀子,他持刀把“炖菜”切开,分发给其余的一人一鸟。那炖菜颜色丰富,明显用了不止两种之前提到过的蔬菜,所有材料都被切成了片状,一层一层地竖着堆叠在一起。红色的火腿,紫色的可能是茄子,唔还有大量的番茄调色调味。
“啊!这么烫!”严竹吐出舌头,发出连声的“嘶嘶”。
罗厉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他觉得严竹真可爱:“当然烫了,这是用烤箱烤的。你用筷子再捣碎一点。”
严竹只好讷讷地应了,他被罗厉笑得脸热,不敢想象自己能这么丢脸。
他完全没想到,缺电的如今,罗厉居然还在用烤箱。
他们碰见得快,离别得也快。
临走时罗厉递给他一盒刚出炉的铜锣烧和一袋子桃:“桃子很新鲜,能放一个多礼拜。铜锣烧就不行了,最好今天就吃掉。”
一身居家服的青年站在门口,细细地叮嘱严竹,说是给他的背包里塞了些外伤药。他比严竹稍高,微低着头言辞恳切,话语间透露着“欢迎再来”的消息,还说,“那我们就是朋友了”。
纯青男大几乎想不管不顾地冲进他怀里。他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张开双手拍了拍罗厉的肩和后背。罗厉有些惊讶,但是也没拒绝这个男人之间的拥抱,还从他的腰上环过去搭了一下他的后腰。
如果有第三个人在场,肯定会尖叫着告诉严竹:“第一次见面,他才知道你姓甚名谁啊!就能对你这么好!他几岁!又不是他妈的男大!别傻了!人就是看上你了!”
严竹当局者迷,他遭受着心灵上的拷打,依依不舍地从这个玄关走了出去。楼道外的天光再度昏暗下来,气温却是在渐渐上升了。
一天后,严竹蹲在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