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了灵根,已经不再是一个“修士”了。
“阿修……”
君七尧抬眸看他,眼睛里的水雾顺着眼角缓缓划下,里面的苦涩意味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哭了。
从来没人见过天衍宗首席大弟子君七尧哭的样子。
哪怕是沈宜修也从未见过。
那双清澈的桃花眼里再没了纯粹的少年气,再没了自信的光芒。
他从一个天之骄子沦为废人,几十年苦修一朝被毁,没人能够释怀,谁也都不能释怀。
所有安慰他的言语在此刻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沈宜修只能抱着他,让他下巴放在自己肩头,依靠得更舒服些。
君七尧哭得像个无助的小孩子,上气不接下气,每一句都是在往沈宜修心上捅刀子。
“阿修,师尊死了。”
修真界修为最高的大能,他从小到大最仰慕的人,就那么死在了他的面前,被大乘期魔修捏碎了心脏。
他低低地呜咽着,崩溃至极。
“天衍宗没了,我没家了。”
“我没有灵根了,我成废人了,我该怎么办……”
沈宜修的心疼到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君七尧,这根本不想见到这样的君七尧。
怀里人的热泪沾湿了沈宜修肩头的衣服,一点一滴都是君七尧内心里的痛苦和崩溃。
“阿修……”
“我好难过,真的……好难过。”
君七尧哭了很久,甚至哭得有些力竭,意识慢慢地变得模糊。
沈宜修温柔地轻抚他的脊背,“嗯,我知道。”
君七尧在他怀里睡了过去,只是仍旧紧紧蹙着眉,还说梦话,睡得不太安稳。
沈宜修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滚烫滚烫。
天衍宗覆灭,灵根被毁,君七尧的伤势本来就重,情绪上又大起大落,实在支撑不住昏睡过去了。
青年背着君七尧,听着耳边喃喃的呼唤。
“阿修……”
“嗯。”
“我疼。”
沈宜修声线温柔颤栗,“……乖,一会儿就不疼了。”
“七七最乖了,睡吧,睡一觉都会好起来的。”
“都会……好起来的。”
幸运
清源宗的弟子将整个天衍城搜索了一遍,所有下山来逃难的天衍宗弟子都集中到了他们的队伍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宜修低声询问他们。
身着天衍宗弟子服的女孩子声音里带着微微的哭腔。
虽然痛彻心扉,她却仍旧勉强保持镇定,回应沈宜修的话。
“师尊本告诉我们准备撤离后天就走,但谁也没想到,魔宗会在夜晚对我们宗门发动夜袭。”
“魔宗的顶尖战力太多,光是合体期就有三人之多,还有一个大乘期魔修,宗主,宗主他……”
女孩子捂住嘴,竭力压抑自己嗓子里的哭腔,声线几乎变了调。
“宗主他被魔宗的宗主捏碎了心脏,大师兄也被他废了修为。”
“还有,还有乌长老,他也……”
沈宜修瞳孔骤缩,“乌阁主他怎么了?”
女弟子低泣出声,“他自刎了。”
“乌长老好像和那魔修认识,说了些什么我们也不清楚。但乌长老死后,那个魔修就放过了当时在场的弟子,也没有杀大师兄。”
沈宜修长睫微颤,“怎么会……”
乌松颜教导他时堪称倾囊相授,对他也是发自内心地好。
但他本来还觉得乌松颜和魔宗有勾结,心里有所防备,还觉得乌松颜肯定会没事的,可乌松颜自刎这个结果他真的没想到。
这已经能够很大程度上说明,乌松颜并不是和魔宗站在一起的,下毒一事另有隐情。
而且……
而且乌松颜教了他那么久,他自己的心里也把乌松颜当作半个老师。
他还没来得及跟乌松颜道谢,乌松颜就已经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阿修。”
听到温思琢唤他,沈宜修立马走向他的身边,“师兄。”
温思琢帮昏睡着的君七尧掖了掖被子低声道,“你在这里照顾他们,我自己去天衍宗里看看情况,如果有落单的弟子,我就把他们带回来。”
“这太危险了,让我去吧。”
沈宜修蹙了蹙眉,“现在山上情况未知,大乘期魔修的感知力很强,一不小心就会暴露。”
“乖。”温思琢轻轻地道,“放心,我的木属性灵根善于隐匿,我也只在外围偷偷看一眼就回来,不会让自己置身于险境的。”
“而且,小七醒过来也需要你安抚。”
他垂眸看了昏睡中仍旧不安稳的君七尧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
沈宜修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好,师兄小心。”
这里是一处偏僻隐蔽的小巷子,很适合藏身,他们在这里先让天衍宗的弟子休息会儿,等温思琢回来,立刻回清源宗。
青年坐回君七尧身边,轻轻地把他的脑袋放到自己肩头,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能够睡得舒服一些。
君七尧的状况才是最让他担心的。
这一连串的打击对他来说太大了。
他看着没心没肺,实际上最重情、也最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