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袋掉入她的掌心,明月下意识地掂了掂,似是一袋银子,她疑惑地看向冷雄:“这是?”
“你昨日的十两银子,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明月难掩诧色,“为什么……”
地头蛇是这么好相与的吗?
冷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或许,是你我比较有缘吧。”
明月:“……”
心跳如雷,险些被吓死。
满面虬髯的高壮大汉,面不改色地说出如此酸不拉几的话,简直太过可怖。
她干笑两声,对他道谢,正犹豫接下来该怎么办时,冷雄已抬脚往外走——
“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去隔壁马圩村找我,我能帮的会尽量帮。”
他撂下这话后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留下姐弟两人面面相觑。
“姐姐……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太清楚。”
“那他算是好人吗?”
“好人又怎么会打砸别人的摊子,威胁人交保护费?”
“他不是还给咱们了吗?”
“其他人的不一定会还呀,而且昨天他们还把你打成这样……”
江年安点了点头,“那我以后还是要跟他算这笔账。”
明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努力长高些再说吧。”
江年安很不服气,从那日起便多吃多跑,不管天气多么严寒,他雷打不动地每日里爬几趟山。
一开始还颇为费力,渐渐地便轻松起来,他便开始负重上山,周而复始,布鞋磨坏了,明月便给他做新的。
如此到了年关附近,他委实有了不小的变化——身量拔高了不少,已然与明月齐平,身子骨也比从前硬实许多,眉眼依旧清俊,肤色多了几分麦色。
明月比了比两人的身高,笑吟吟道:“看来不给你新做冬衣是不成的了,裤子都短了一截。”
少年眼睛亮晶晶的,薄唇微弯:“姐姐也要做,我们一起穿新衣过年。”
少年
除夕前两日,大雪封山,村子前面的山路上满是积雪,朔风呼啸,越发严寒。村里人大多窝在家中,忙着准备年货。炸鱼、炸丸子,剁肉调馅儿包扁食,每家每户的烟囱都在冒着青烟。
小儿们也不怕冷,穿着大棉袄脸颊红彤彤的,捂着耳朵在放炮仗。
时不时的炮竹声吓得小白呜呜乱叫,躲在江年安怀里撒娇。
“别怕,又炸不着你。”
江年安笑着摸它的头,一面往灶里添柴,锅里烧着热油,明月正在将盆里的藕块裹上面粉,拌匀后徐徐沿锅边滑入锅中。
就他们两人过年,吃不了多少,但明月还是做了好几种炸货,面裹小银鱼、莲藕丸子、春卷、年糕等等,满满登登地装了一大藤盘。
她将炸好的小银鱼吹了吹,递到年安唇边,“尝尝看,味道如何。”
江年安张口咬住,尝罢后眼睛都亮了,“好吃!酥酥脆脆,吃不到一点儿刺!”
这时忽地听到有人拍院门,小白蹭的一下窜了出去,对着外面的来人一阵叫。
明月忙出去看,见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大娘。
“月月,在做饭呢?”
“在做呢,大娘您吃饭了吗?”明月说着去打开了门闩,就听大娘道,“我还没吃,这不是来叫你们姐弟俩过去,咱们一家人好一块儿过年,热闹热闹。”
明月笑道:“大娘我们就不过去了,初一的时候我跟年安再去给您和大伯拜年,您瞧我们俩也准备了不少年货,够我们吃了。”
大娘犹豫道:“月月,你老实跟大娘说,你是不是还在怪你堂哥?”见明月低头不语,大娘不禁急了,“那都是去年的事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记仇呢!”
“不止那一回。”明月抬起头道,“秋收那会儿,他还将我扑在了地上。”
大娘登时变了脸色,“什么?”
她老脸羞红,讪讪道:“对不住月月,这事我不知情……”
明月也不想再与她客套,径直道:“大娘我知道您关心我,只是我心里实在不能坦然面对堂哥,所以以后我就少去您家了,希望您谅解。”
“这、这……唉……”大娘叹了口气,嘀咕道,“怪不得我每回跟阿桥说起成亲的事,他都不太乐意。”
明月绷起脸来,“大娘,您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进去忙了。”
“唉……你去吧。”
大娘讪讪着离开,路上心里将池桥给骂了无数遍,马尿冲昏了头脑的混账东西!肖想谁不好,偏偏惦记自己的亲堂妹!畜生东西!
虽气愤不已,到家之后,大娘还是收敛怒色,只狠狠剜了池桥一眼,“你以后不许再招惹月月!离她远一些!等过罢年,我就找媒婆给你说亲,不愿意也得结!”
大伯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大过年的你说孩子做什么?”
池桥也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看了看门外,并无明月的身影,便打着哈欠回屋睡觉。
大娘心里更是愤怒,却也不好发作,只得强按下去,打算尽快给儿子说个媳妇,成了家有了孩子,想必就长大懂事了。
另一边,明月早已将方才的不快丢到脑后,她与年安做了一顿丰盛的年夜饭,舒心地吃着饭,两人还破天荒地吃了一小坛米酒。
酒足饭饱后,天色已全黑了下来,周遭不时响起炮竹的声音,越发显得夜色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