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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流露出贪婪之色,“那些实验数据还在你手上吧?”
“您是什么意思?”赵禹冷声道。
“傻孩子,”何东明慈爱地看着他,“用你姐姐的骨髓配型和留在研究所的资格,换一个不完全的实验数据,这不是很划算的买卖吗?”
“这是剽窃!”赵禹猛地站起,脸色铁青,“那是我的心血,是我不眠不休留在实验室保留的数据!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个导师,怎么有脸将学生的成绩据为己有!”
“你已经提交了辞职报告,离开了研究所,那些数据也只不过是废纸一张,还是说,你的气节比你姐姐的命还重要?”何东明已经完全不打算隐藏自己丑恶的嘴脸,“没有我,你那个相依为命的姐姐活不过三个月,你手上的积蓄也经不起这么耗,醒醒吧,我是不忍心浪费你的天赋,不然你哪来的资格和我这么说话?”
面对这些真实刻毒的话,他虽然愤怒,却说不出一个反驳的字。父母死后,他就丧失了为所欲为的底气,姐姐的命在这一刻将原则碾压得彻彻底底,就像何东明说的,理想在此刻除了徒增烦恼什么都做不到。
他们是相依为命的两根芦苇,一根断了,另一根也无法独自支撑。他还太年轻了,从没经受过接二连三的挫折,失去父母后,赵禹已经在患得患失的路上走了太久,任何一件事都有可能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于是他妥协了,对着那副丑恶的嘴脸弯下了脊梁。
于言听到何教授愿意替他寻找骨髓配型后,总算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一连说了几句那就好。
配型找得很顺利,两个月后,陈汐被推进了手术室,赵禹也按照约定把实验数据交给了何东明。他满心欢喜,一想到陈汐马上就能恢复健康,就忍不住抱着于言痛哭流涕。长时间的精神紧绷令他早已疲惫,但他仍然坚持等着陈汐出来的那一刻。
所幸手术很成功,连带着于言都重重松了口气,他开玩笑道:“陈汐好了,咱俩倒别生病了。”
赵禹的眼睛越来越亮,尤其是陈汐术后醒来,他高兴得像是都有些精神不正常了。
“没有头发好难看啊。”陈汐的声音细若蚊蝇,赵禹忙道:“不难看!你怎样都好看!”
于言也赶紧附和:“就是就是!”
陈汐莞尔一笑,“你们多久没睡啦,黑眼圈都好重。”
“没多久,就是看着夸张。”赵禹看着她虚弱的神色,柔声道,“你睡吧,睡醒了就没事了。”
“嗯。”陈汐缓缓闭上眼,还不忘道:“你好久没给我送花了,我想要一束山茶,这时候开得最好看了。”
“我去买。”赵禹一面往外走,一面吩咐于言,“帮我看着,有什么情况随时告诉我。”
“一束花,谢谢。”
“滚。”赵禹笑骂了句,气氛久违地轻松。
“那天我在附近的花店找了很久,可惜时间太晚,那些花的品相都不好看了,我跑了大半个城区的花店,才终于找到一束能看的。”赵禹嘴角含着笑意,只是马上转为悲意,“我以为一切都要好起来了。”
他在花店用手机付款时,突然跳出的弹窗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名负其实?十八岁天才少年忘恩负义剽窃导师重要实验数据]
赵禹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了起来,他点了进去,发现里面公开了他的姓名和照片,甚至还有一段何东明自称受害者的采访,里面一面诉说他对学生的诸多关照,一面对赵禹如何窃取他的实验数据进行了一番捏造,最后……他拿出了一封以研究所名义发布的通告,正式剥夺赵禹研究人员的身份,取消他在研究所期间所获所有荣誉,永不录用。
何东明出尔反尔,他并没有打算让赵禹继续留在研究所。这样一则通告,足以让任何一家像样的科研机构将他拉入黑名单,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的科研路断了。
“先生?先生?”店员试探性地叫了两句,“您是要付款吗?”
赵禹一言不发地付了钱,然后抬脚走了出去,他恍惚间觉得所有人都在对着他的脸窃窃私语,名负其实,寡廉鲜耻,忘恩负义……可这不是他自找的吗?是他把实验数据拱手让人,把自己的把柄交到了何东明的手上。那他现在落到这个下场,又有什么好值得同情的?
他神经质地低下头,快速穿梭在人群之中,直到不小心撞倒一个人,那大概还是个孩子,浑身裹得严严实实,还戴着墨镜口罩,被他撞倒后,墨镜下露出一双异于常人的淡紫色的眼。
他身边快速有人将他扶起,有人上前一把拽住赵禹的手腕:“诶你这人……”赵禹条件反射地将人甩开,抱着手里的花就仓皇逃跑!
赵禹跑了很久,直到四周没有一个人,他才狼狈地靠在墙上,他已经在外面耽误了很久,拿起手机想要打车,却发现手机也关机了。那一刻,世界仿佛都在和他作对,压抑的情绪彻底爆发,赵禹泄愤似的重重在墙上打了一拳!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冲到路边打了辆车,却不想司机看到他的脸后,突然露出了惊讶又鄙夷的神色,“你就是那个偷人研究成果的小孩吧?”
赵禹深吸一口气,艰难道:“去中心医院,多少钱都行。”
司机连连摆手,“像你这种心术不正的人给多少钱我都不载。”说完,他还咕哝了句,“不知道家里父母怎么教的,光聪明有什么用,上梁不正下梁歪……”
“你说什么?”赵禹眨了眨眼,那只鲜血淋漓的手探进车窗拽住了对方的衣领,他声音森冷:“再说一遍,我父母什么?”
司机看他这疯狂的模样,一时也有些犯怵,忙对旁边的路人道:“报警!报警!!!没看到他要打人吗?”
就在路人打算报警的时候,赵禹松了手,他冷冷道:“欺软怕硬的东西。”他说完就走,找到离这最近的公交站,几经中转和步行,总算在天黑之前赶到了医院。怀中的一束山茶已经不再新鲜,但他安慰自己,明天去给陈汐找更好的。
他乘坐电梯来到陈汐的病房,一推开门,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正好有位面生的护士经过,看见他后好心提醒了句:“这间的病人送去抢救了。”
“抢救?”赵禹脑中紧绷的弦突然断了,他急促道,“是不是错了?我姐姐昨天才做完手术……”
“那就对了,”护士打断了他,神色中带着同情,“排异反应严重,都送去好几个小时了,你怎么才来?”
他踉踉跄跄地跟着护士来到抢救室,于言拿着手机,见他来了,马上冲上来给了他一拳!
“我给你打了上百个电话,可你呢!你去干什么了!陈汐的手术责任书都是我签的!”于言看着他呆滞的神情,愤怒地双手拽着他的衣领,“说话!给我一个理由!”
赵禹麻木地解释着什么,“我的手机关机了。”
于言惨笑一声,道,“赵禹,你知不知道你完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什么也不告诉我。”
“我要是早知道何东明是这样的人,就不该让你们见面。”于言无力地放下手,挫败道,“是我害了你。”这件事不止在他们的工作群,甚至在整个社会上都成了热点,说到底,如果不是他去四处求人,何东明也不会找到机会。
“我会去搜集证据,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
“不必了,”赵禹机械地重复了一遍,“没必要的。”就算最后水落石出,他也并不无辜,他已经和科研无缘了。何东明正是捏准了这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污蔑他。
他紧紧抱着怀里的花,“这些都不重要。”只要他姐的病能好,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