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今日的晚宴似乎不是很成功,李承泽身心疲惫的坐上轿子,只想回去与自家的侍卫贴贴,缓解这短短一段时间给他带来的伤害。
虽然不知道庆帝那个老东西打的什么主意,但是李承泽可不想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心里暗中盘算着自己可以用到的势力与人,不断的回想上一世范闲是怎么搞死的庆帝那个老东西。
今日夜晚,李承泽难得的没有与谢必安,范无救一起入睡,反而一个人呆在房间内。
灯火黯淡,室内也没有点香,冷冷清清的不像李承泽的作风。
桌上放着一壶清茶,几串洗的干净冰凉的葡萄,酸甜可口。一口下去,酸酸甜甜的果肉带着汁水被李承泽吞咽。
范闲从窗户中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不远处的树上,谢必安和范无救一人持刀,一人拔剑,横挡在身穿一袭黑衣的人面前,拦着想要下去的燕小乙,不让他去破坏殿下的计划。
“殿下自有安排。”
燕小乙沉默着,这件事照理来说,确实不应该是自己关。毕竟没有庆帝的命令,李承泽也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可是……
那句“救救我”,还有李承泽梦中含泪的双眼却始终盘桓在燕小乙的眼前,夺人心魄,摄人心魂。
燕小乙搞不懂自己,第一次如此迷茫。
三个人安静的站立在树梢上,虽然他们本来也没什么可说的。
隔着窗子,范闲的身影格外的明显。刚从儋州来的他似乎还带着少许的天真,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将会在京城掀起怎样的风波,乾元的身份会给庆帝的计划带来多大的惊喜。
谢必安与范无救都认识那个少年,相比之下,谢必安与那人应该更为相熟一些。
房间内没有熏香,可是不管是乾元还是坤泽都可以感受到这个房间内久久没有散去的信素混杂的味道。
不仅仅是葡萄的香甜气息,还有其他两个属于乾元的信素。
范闲闻着,却感受到了久违的愤怒与不安。
两个人面面相觑,微弱的火光在范闲的眼底闪烁,又像是本来就有的怒火,被今晚的事情点燃。
直到这一刻,李承泽才隐隐约约的明白了庆帝今日晚宴的意思。
自从回京,李承泽日日夜夜呆在王府,不曾出去。
不仅仅是想避开庆帝,不想入局,也是还没有准备好面对范闲。
可是庆帝的目的从来不是让李承泽在京城中露脸,只是为了让他见到范闲。
以二皇子的身份。
庆帝的耳目遍布庆国的每一个角落,他知道李承泽在儋州与谢必安,范无救的生活,也知道他以另一个身份接近范闲,与范闲的交情。
庆帝想做到的事情总会做到,就像他当年挑起李承乾对李承泽的嫉妒与恶意一样。
轻轻松松,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足以让尚且年幼的太子升起对李承泽的杀意,也足以让看不清局势,认不清位置的李承泽生出不该有的念头。
李承泽沉默着,等范闲先开口。
这不是他计划中的见面的时刻,可是既然发生了,那便无法避免。
“你说与我一见如故,你说你以前的苦楚,你说你觉得我与他人不同……”范闲开口,都是他们在儋州相处时随口的聊天,被他一直记在心里。
现在的范闲似乎还带着天真,像是上一世李承泽见到的刚刚进入京城的那个少年。
带着一腔热血与纯真的期待,尚且未被权利裹挟,怀揣赤子之心出现在李承泽的眼前。
范闲一字一句,双目赤红,情绪在翻江倒海的对他咆哮。
他多想好好质问眼前这个人,可是话被堵在喉间,怎么也吐露不出来。
那些悲伤,那些痛苦,难道都是假的吗?
如何能是假的?
范闲不懂,也不想懂,明明在儋州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他们不是知己吗?
他们明明可以分享彼此的喜怒哀乐,分享彼此的理想,林承泽,明明该是林承泽的。
还有这房间内的那些味道……
与这个人相遇相识的一开始,他反反复复的犹豫,反反复复的告诉自己,他不是断袖,即使这个世界男人与男人可以在一起,可他还是告诉自己不能与男生在一起。
最后呢,他只会期盼自己是一个坤泽,可以和身为乾元的林承泽在一起!
回京的路上,他分化为乾元,他纠结、痛苦,可最后还是清醒而心甘情愿的走进了这个名为“同性恋”的漩涡中。
可林承泽不是他,林承泽不会懂他的痛苦,不懂他的挣扎反复,也不懂他为何这么愤怒。
说白了,他终归是李承泽,即使他们有过那短暂的好友时光,可终归是陌路人,不会成为同路人。
范闲不是真的一个单纯的十四岁的少年,他是一个成年人,经历过绝症,整日躺在床上的生活,身体没有力气,眼里的色彩都是灰暗的。
可是他还是抱有那样的纯真,那样的赤诚,那是一个在二十一世纪,在一个法治社会,在共产主义的光辉下长大的少年该有的气性与坚持。
他追求公平,向往正义,他的骨子里不是对九五至尊的卑微与屈服,他的骨子里也不是封建社会的糟粕,也不是对生命的漠视。
他接受的是九年的义务教育,看到的是社会上各界人物对生命的尊重,对那些不平之事的义愤填膺,见到的是那些奋不顾身为后人的伟人。
而如今,他与古代的那个知己,那个困于封建王朝,困于王权,被权力裹挟的知己面对着面。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呢?
范闲红着眼,似乎非要向这个人讨要一个说法,身上是一股子执拗的味道,让李承泽的情绪也无端的激动起来。
“是我想的吗?”
“范闲,你总是对我这么苛刻,出了任何事情,你都觉得是我!!”
李承泽一下子就被他挑起了上一世的记忆,抱月楼以及各种各样的小事,无论发生什么,没有缘由的都是自己的问题,似乎有那么一个人掌控着他们的命运,让他们天生站在了对立面,无法调和。
“那那两个乾元呢?”
范闲冷笑一声:“难道是他们强迫你的吗!”
说着,范闲不管不顾的放出自己的信素,是一股苦涩的草药味道,最底处却藏着清香,让人心旷神怡。
“怎么,我现在也强迫你了,你要来和我一起吗?”
就像是被破坏了人设一样,范闲失去理智的质问着李承泽。
李承泽皱着眉,往后退去几步,想要躲开这一阵侵袭。
窗外谢必安与范无救控制不住的要往里冲,却被不知道哪来的黑衣人挡在窗外,燕小乙沉默着加入了黑衣人的阵营,那是庆帝的私人军队,效忠于皇帝。
庆帝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想管,即使李承泽不想参与这一切,但是他总会有办法的,总会有手段去造成自己想要的局面。
房外是一片的血雨腥风,房内却在剑拔弩张的氛围下气温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