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去拜访玛蒂的路上,埃德蒙不止一次两次注意到约瑟夫从车内后视镜向迪恩投去快速的一瞥。然后约瑟夫的余光终于瞄到埃德蒙微微侧向他的脸。
“怎么?”
“没什么。”埃德蒙耸肩,把脸转回车前方。
窗外阴雨绵绵,雨刮器在车前窗做圆弧摆动。雨水在车窗上汇聚成珠,在重力的作用下蜿蜒成一道水痕。等他们到达目的地时,雨突然下大,俨然变成倾盆大雨。
他们谁都没想到带伞,除了迪恩。约瑟夫刚要开门下车,左肩头出现一把伞。胃里涌上一股暖意,他越过肩膀笑着谢绝了迪恩的好意,打开门踩着水花跑到屋檐下。埃德蒙在那里等着他们,约瑟夫读不懂他脸上的神情。迪恩收起伞时抖落了一些水珠在他们的鞋面上,约瑟夫用手梳过头发,敲响了大门。
没等几分钟便有人来应门,穿着居家服的女主人在门后询问地看着他们。
“呃,嗨,我是苏尔亚的朋友。”约瑟夫把他对老妇的胡扯又用在玛蒂身上。她看起来将信将疑,尽管约瑟夫脸上的笑容如此真诚。
“我弟弟在联邦工作。”玛蒂可以就此结束对话,让他们离开,但她看似改变了主意。“你们要进来吗?”
“好的,谢谢。”他们跟在玛蒂身后走过玄关,进入起居室,在沙发上落座。房子有两层,约瑟夫能看到旋转楼梯通向二楼,楼梯旁的墙面上挂了几张照片,是玛蒂对着镜头笑,玛蒂被抓拍,玛蒂在看风景,都是比现在更年轻的玛蒂。同时,他还注意到了其他东西。
“我去换件衣服,你们请自便。”玛蒂说完往楼上走去,直到拖鞋与地面的提拉声不能被听见,约瑟夫站起来绕过茶几,走到楼梯口。
“有发现?”埃德蒙站到约瑟夫身旁,和他一起端详墙面。
“看。”约瑟夫抚上墙面的一处,那儿的颜色比周围更深,呈现一个长方体状,“这儿曾经也挂了照片,还有这里。”他将手移到另一块深色区域。再看整面墙,有好几个照片悬挂后留下的印记,他若有所思地皱起眉,“为什么要取下这些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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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蒂匆匆走进卧室并关上门,从梳妆台里拿出一部手机输入快捷号码,那也是这部手机里仅存的号码。十几秒后她挂断电话,大概又过了五分钟,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显示出一串数字。
“先生,我是玛蒂。”
“玛蒂。你弟弟如何了?”
“依旧不是特别乐观,但感谢您的关照,我相信他会好起来的。”玛蒂受伤地揪住睡衣的领口又松开。
“如果有需要尽管开口。那么现在,你要带给我什么消息呢?”
电话那端的声音低沉威严,虽然慷慨地许诺玛蒂给予帮助,她仍然对他充满敬意和畏惧。“您曾说过,如果有任何人来调查苏尔亚便需要向您汇报。刚刚来了三个男人,自称是苏尔亚同学。”
电话那端安静了一会,男人的声音复又出现。“我给你发了两张照片,你看看是不是他们。”
玛蒂点开发到她手机上的照片,一张是金发碧眼的男人,另一张则是黑发碧眼的男人,诚然是他们。
玛蒂结束通话换上便服后走向另一间客房,一个半裸的男子应了门。
“穿上衣服,去后门,有事交给你办。”
“可能是些老照片。”埃德蒙说,“也有可能是她父母的照片,呃,触景生情啥的。”
“也许。”约瑟夫将视线从墙面上移开,在起居室四下搜寻。“你们有没有发现到处都没有……”
“你们在看我的照片。”玛蒂蓦然出现在楼梯口,打断他所要说的。
“呃,嗯。拍的很漂亮。我是说,你很漂亮。”约瑟夫抬起头对上玛蒂略带羞涩的笑容。
“谢谢。”玛蒂笑着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喝咖啡吗?”
男人们坐回沙发里,玛蒂在茶几上放下托盘,将咖啡杯递到他们面前。随后她在空着的沙发里坐下。
“我从没听苏尔亚提起过你们。”玛蒂开口道。
“男孩子通常不向家里人聊起学校里的事。”
“哦,是的,我也是如此。”
“即便我们的父母会想知道我们这一天做了什么。”
“他们想多了解他们的孩子。”
“是的。”约瑟夫喝了一口咖啡,速溶的,苦涩且没有咖啡豆的醇香。事实上,他并不享受也不喜欢这种口感,“抱歉,有奶油吗?”
“我去拿给你。”玛蒂离开了一会,拿着奶油回到沙发里。
“谢谢。”约瑟夫搅动咖啡勺,将漂浮在上层的奶油混入深咖中。“既然苏尔亚不在,等雨小些我们就会离开。”
“哦,没事,你们大可留下吃午餐,尝尝我的手艺,你们会喜欢的。”
“恭敬不如从命。”约瑟夫缓缓摩擦杯壁,“你知道苏尔亚在从事什么工作吗?”
“上一次我们联系的时候,他说他在一家进出口贸易公司工作。”
“进出口贸易?哦,我没想到他会干这个。”约瑟夫一脸“噢,上帝”的表情,“我有点惊讶。呃,他在上学期间不善于与人交际,实话说,他都没几个朋友,他总是沉默寡言。”
玛蒂点头附议。“我也这么认为,但是他做到了。”
约瑟夫直直地看进玛蒂眼里,抿嘴一笑。“我还记得大二的时候,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可只是小心翼翼地看着她,都不敢去和她说:‘嘿,我能请你喝一杯咖啡吗?’”
“确实,他不善于沟通,但当他专注于某件事时是非常认真的,他在学着改变。”
“我们都在挑战自我。”约瑟夫越过举起的咖啡杯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他的朋友们。
玛蒂看了看男人们杯中已被喝掉一半的咖啡。“咖啡,再来点吗?”
“不用了,谢谢。”埃德蒙礼貌地谢绝。
玛蒂抬起左臂看手表。“时间正好。”她扫过男人们的脸,扬起嘴角,“是时候做午饭了。”
约瑟夫不明所以地警觉起来,他还未来得及与埃德蒙和迪恩交换眼神,一阵剧烈的晕眩袭来。视线渐渐变得模糊,他试图从沙发里站起来却只是跪倒在地上。
迪恩立马意识到咖啡有问题,一个箭步冲到玛蒂面前,掐住她的喉咙。不受药物影响的变种人可以轻而易举地掐死玛蒂。被掐住要害的女人没有半点惊恐,反而挤出一个胜利的笑容。“我总是有备无患。”
迪恩跌倒时听到约瑟夫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呼喊。一个男人走到玛蒂身旁,得意地举起手中的注射器。变种人躺在地板上无法动弹一丝一毫,那一针强效麻醉剂扎进他的脊柱里,虽不能使他昏迷,但能让他光是动一下指头就花上所有力气。他尽可能地转动眼珠,想确认约瑟夫的状态。又是一阵沉闷的人体与地板的碰撞声,是埃德蒙倒下了。
“你早就知道了。”约瑟夫用力眨眼,试图保持最后一丝清醒。
“你也知道了,不是吗。只是晚了一步。”
约瑟夫怒视玛蒂志得意满的笑容,扣紧茶几的手指颤抖着无力地松开。在他跌入意识的深渊时,除了祈祷迪恩不要出事外别无他想。
约瑟夫从混沌中醒来,。
“好的。”迪恩深深地看了眼金发之人,再次移动他的骑士侵入敌方领地。
变种人的波澜不惊使约瑟夫愤怒,又让他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愚蠢和可笑,周遭的一切简直都和狗屎一样。“我累了,我要去睡一觉。”他忽然站起来,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