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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此做出评价,只是安静地听着,可能还会给他一个淡淡的笑容,他猜。他们会每周对练两次拳击,迪恩隆起的上臂线条性感而蕴满力量,像一只势在必得的猎豹。他们也许还有电影之夜,在他或者迪恩的寝室。他们会去天文台看恒星,然后被科学家不悦地轰出来。周末,他们会在他家的院子里开烧烤派对,埃德蒙和艾比盖尔亲密地贴近彼此,还有他父母,加西亚烘焙了曲奇,内森开了一瓶珍藏多年的红酒……

“我们到了。”埃德蒙缓下车速,新奇地环视四周。副驾里的男人从纷乱的思绪中回神,透过窗户看到三两个村民们正好奇地注视他们。

村庄依山傍水,虽偏僻但不小。房子是砖石矮房,一户连着一户,间或有残垣断壁,无人居住,便无人修整。村民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松弛的眼皮下是沧桑和孤寂,青少年的眼里则透露出迷惘和纯真。

他们在兰吉坎塔尔家门前停下,不巧得是没人在家。从门面来看,也不像长期无人居住。他们面面相觑,约瑟夫用眼神示意对屋已然观察他们很久的老妇。

“您好,夫人。”约瑟夫朝老妇走去,“苏尔亚还住在这里吗?”

老妇谨慎地打量他们。“你们是谁?”

约瑟夫上前一步,摆出他闪闪发亮的招牌微笑。“我们是苏尔亚的大学同学,雷伊商学院,国际贸易学。我是吉姆·帕克曼。”他接着说,“这儿是我们东南亚之旅的第一站,苏尔亚曾提到他的家乡在这,我们就过来与他叙叙旧。可是我们好像找错门了,或者他搬家了。”

妇人虽上了年纪,眼角布上皱纹,却仍然有一双历经世事的锐利明眸。她盯住约瑟夫看,后者笑得更自然了。“他在联邦。”

“旅游?”

“工作。”老妇说,“你们从联邦来。”

“是的。我不知道他在联邦工作,他都没有和我说起。”约瑟夫表现出微微的惊讶,“我们有一年没联系了。”

老妇狐疑地瞥他一眼。“他两年前就离开了。”两年前,恰好是兰吉坎塔尔进入公司的时间。

金发男人挑起一边眉毛。“那他是有意不让我知道了。”约瑟夫不自在地摩擦后颈,“事实上,我们毕业没多久后闹了点矛盾,一直没有面对面谈谈的机会,但我以为那已经过去了,我想我欠他一个道歉。”

老妇放柔了面容。“你们能处理好这个。”

“是的,我想。”约瑟夫顿了顿,“他的父母和姐姐也搬去联邦了吗?”

老妇略显伤感地摇摇头。“他的父母三年前去世了,因为车祸。玛蒂在城区工作,她还住在这。”

“他父母,我也不知道这个。”

“他怕是不想提起。这对他来说是件很难的事情。”

约瑟夫涩涩地笑了一下。“我能够理解。”

埃德蒙在金发男人的肩膀上轻柔地捏了捏。同时,站在约瑟夫另一边,面庞淡漠的男人将微微伸出的右手与左手交叉背到身后。

约瑟夫越过肩膀对埃德蒙点头微笑,正要开口在老妇身上再获取一些信息,一道响亮的女声横插进来,是一句用本土语言说的话。约瑟夫曾在无聊的时候学过几门语言,纯粹是为了打发时间。在他平均以三个月学会一门语言——可以进行基本的交流——前,他不知道自己还具有语言天赋。

约瑟夫顺着声源望去,一名中年女子向老妇走来,她刚刚喊她母亲吃午饭。

“我要去吃饭了。”老妇对约瑟夫用标准语说。

约瑟夫点点头。“愿您身体健康。”

“他们是谁?”中年女子在他们转身后问道,与老妇用本土语言交谈。“苏尔亚的朋友。”

“他们找苏尔亚有事吗?”

“是来叙旧的。”

“说起苏尔亚,自从他去联邦工作后再没回来了,有两年了吧。”

“是啊。玛蒂说他工作很忙,这是好事。年轻的时候就该多锻炼,多吃苦。”

“谁说不是呢。但他在我眼里还是个总把足球踢进别人家里的小捣蛋鬼。”

“每次他都会认真地来道歉,这孩子的嘴巴特别甜,让人无法责备他。”

“他总是很乐观,多亏了他,否则玛蒂在两年前就崩溃了。”

“上帝保佑,他们都撑过来了。”

中年女子接着还说了些什么,但距离过远,约瑟夫不能再听清了。他们坐进车子里,打算先找个地方填饱肚子。约瑟夫看着后视镜中掠过的景物若有所思。他总觉得老妇与她女儿的对话哪里有问题。“你们猜怎么的。”约瑟夫说。埃德蒙挑起眉毛,期待他说出一个决定性的发现。“我非常想见见玛蒂。”

驾驶员抿了下嘴,外加一个白眼。“你要说的就是这个?上帝啊,我们原本就是来找她的。”

“哦,是的,你说得对。”约瑟夫望着车前方说,“我相信我们能从她身上挖出点东西来。”

下午,他们又找了两个中年女性询问有关兰吉坎塔尔的往事。令男人们惊讶和失望的是,她们说的都是有据可依的。换句话说,她们所描述的兰吉坎塔尔与资料上完全相符,约瑟夫快要相信兰吉坎塔尔真的只是一个进出口公司的外贸业务员了。

垂暮时分,晚霞染红天际。三人回到酒店吃完晚饭后,各自回房休息。卧室里的用品已被替换,并整齐地铺好叠好。约瑟夫想它们再过几个小时就会和他一起出现在迪恩的卧室里。然后他们明天会在约定的早餐时间前十分钟回到自己的房里。这样,埃德蒙能在他的房里找到他。

约瑟夫倚靠在窗边,看着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在地平线上。他轻晃杯中酒红色的液体,呷了一口后放下,走出房间右转,敲响了面前的房门。

没过两分钟,房门向内打开。约瑟夫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是放松的。“埃德蒙,我想和你谈谈。”

作为约瑟夫十几年的好友,金发男人任何被小心翼翼掩藏起来的情绪都逃不过他的法眼。埃德蒙伸出手拍上他的背脊,将他带进房间,在沙发里坐下。他泡了两杯速溶咖啡放到茶几上,然后挨着约瑟夫的肩膀坐进沙发里。

“乔,你可以等到准备好了再说,我会一直在这儿。”

约瑟夫抿了抿嘴,下定决心。“就现在,我想让你知道。”

埃德蒙鼓励地点了下头。“说吧,我听着。”

“我说过我睡在迪恩的卧室里是有原因的。”约瑟夫垂下眼睑几秒后抬起,在长长的睫毛下盯着咖啡杯,“我每天晚上都会被噩梦惊醒,然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就算吃双倍的安眠药也不见效果,我几乎没能睡上一个好觉。”想起那些噩梦,那些令人窒息的苦痛,约瑟夫没忍住一记战栗。他轻轻地吐了口气,接着说,“直到有一晚我喝醉了,迪恩,呃,我想他应该在我的床边坐了一晚。那天晚上,我没有做梦。”他抬起落在大腿上的手摩擦后颈。“准确的说,我不仅没有做梦,还睡得超级好。然后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了。”

埃德蒙蠕动嘴唇,犹豫了好一会才小心地开口。“什么样的噩梦?”

约瑟夫吞咽一口,干巴巴地说:“起初,我感觉到无尽的绝望和恐惧,就只有感受,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不知道自己在哪,以什么样的形态存在。如果说噩梦是这样的,那我后来梦见的就称得上是噩梦中的炼狱。在一切不仅仅只是感受后,我梦到它死了,带着我的心一起死去,那太痛了,太他妈痛了。”

“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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