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这次沉默得更久了,再开口时,语气比之前更加震惊:“你在追我?”
闻笛望向天花板,在他的想象里,他已经往脖子里套上了绳索,挂在灯柱下面晃来晃去了。
“我不在追你,为什么请你吃饭,请你听音乐会,还跟你去酒店开房??!”闻笛吼道,“我又不是闲着没事干,我又要写论文,又要干杂活,还有一堆助管的破事,我不喜欢你,我一天到晚上赶着给你发微信,跟你聊天,约你出来?!”
“这样啊,”边城听起来有些激动,“我知道了。”
“你现在知道了??!”闻笛想掐住他的脖子把脑仁晃出来,看看里面除了数学符号还有什么鬼东西,“那你觉得我前三个月在干什么??!”
“哦,”边城说,“我以为你又想找我气你的前男友。”
瞬间,电话两端都安静了。301的客厅里,边城对面的宋宇驰睁大了眼睛,手机都啪一声掉在了地上。
这家伙在干什么??!
两秒之后,闻笛的脑子嗡一声炸开,怒火像喷涌而出的岩浆,烧得他浑身发烫:“你说什么?!”
这时候,稍微懂得察言观色的人都会闭口不言,结果边城竟然还继续说:“你不是很恨他吗?我以为你想找一个人来报复他,然后就找上了我。”
闻笛愣了愣,气血直往脑袋上冲,太阳穴的筋突突跳动:“你怎么会这么想??!”
宋宇驰在对面拼命给边城打暂停手势,都没有阻止他自掘坟墓:“你看,差不多在他回国的同一时间,你开始频繁地找我吃饭,在酒店碰到他,你故意让他误会我们在一起。你还让我假装男朋友去同学聚会。”
“我……”闻笛气得舌头都伸不直了,“我吃饱了撑的,就为了气前男友,费那么大劲接近你??!”
边城提醒他:“五年前,为了气前男友,你还跟我结婚了呢。”
宋宇驰开始琢磨,是不是得把老朋友打晕,才能挽救这段婚姻——他是很乐意出手的。
对面的闻笛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整个人像一颗熊熊燃烧的主序星。
“你这人有什么毛病?”闻笛朝音箱咆哮,“我从开学就看上你了!我买了复几何的教材,偷偷跑去三教听你上课,还骚扰我朋友给我讲拓补,就为了找你搭话!我逼自己听数学天书的时候,何文轩还不知道在哪个国家逍遥呢,跟他有什么关系!”
说完他意识到,不用外人泄密,他刚刚把自己的痴汉行为全抖搂出来了,瞬间有进入冬眠永不苏醒的欲望。
边城大概也被他的花痴历史惊到了,过了一会儿,才说:“好,我明白了。”
这句平淡无奇的回复又把闻笛点着了。“好你个头!”闻笛大吼,“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为了给自己长点面子,拉无辜的人下水?你不仅怀疑我对你的感情,还怀疑我的人品!”
这时候是个人就知道反驳说没有,结果边城来了句:“抱歉。”
宋宇驰把头一下一下磕在桌面上。没救了,这人没救了。
闻笛一边深呼吸一边揉胸口——他的心脏已经被气到心律不齐了。“我费尽心思追你,你他妈是有多眼瞎看不出来?我这么掏心掏肺,就为了把你拉去那煞笔跟前溜一圈?他算什么东西,也配我为他费这么大功夫?”
边城不太适应密集的脏话,但这段听着莫名舒心。“抱歉。”他说。
“你就会说这一句吗?”闻笛磨着牙,“没有别的话要说?”
“……真的很抱歉。”
这人是复读机吗?!“这话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你平常不是很会说吗?现在就认识这一个词了?”
然后,边城确实换了句话说——闻笛最讨厌的一句——“你冷静一点,我们要理智地看待这个问题。”
宋宇驰开始浏览通讯录,他觉得是时候找个律师起草离婚协议了。
“谁要理智!”闻笛大叫,“我在跟你吵架,吵架就是情绪发泄!”
“你看,从我这个角度,确实容易误会,”边城说,“你跟我结婚就是因为他……”
宋宇驰觉得民事案件可能要上升到刑事案件了。
闻笛难以置信:“你觉得这是我的错?!”
“你还留着他写给你的情书……”
“那是因为……”说到一半,闻笛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等等,你怎么知道我留着情书?”
场面又陷入了死寂。
“你给我说清楚!”闻笛越来越惊恐,“情书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边城顿了顿,说:“阳台。”
“什么……”
“那天晚上我也在阳台。”
“哪天……”
“qanik。”边城说。
闻笛沉默了一瞬,猛地扭头看着窗户,外面是黑漆漆的夜空,隔着玻璃,偶尔看到一点灰色的颗粒飘落下来。
天空中飘落的雪。
闻笛蹙起眉,随即睁大了眼睛。过往几个月的点滴穿成一条线。太明显了,明显到让他痛恨自己的愚蠢。他从一直安静看戏的于静怡身旁冲过去,对方惊讶地问“怎么了”,他没有回答,打开了面前的大门。
边城拿着手机站在他面前,背后,301的房门开着,宋宇驰交抱双臂,靠在门框上。
闻笛的脑中闪过无数手机上的消息,对骂、噪音、白烟、摄像头……过去几个月差点把自己折磨到神经衰弱的,就是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