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个舒曼还让你的良心千疮百孔了?”
“——抒情曲只有我一个人欣赏,再浪漫听起来也有些凄凉——”
“最凄凉的不是我吗?”闻笛揉搓着手里的热源大叫,“我付了钱,没得到快乐,还拷问了你的良心!”
“所以说……”
“你想怎么样?!”
“你喜欢什么?”
闻笛一捏咖啡杯,盖子歪了歪,差点脱落:“什么?”
“我们下次去做你喜欢的事。”边城说。
闻笛把杯子放下,稳住心神。悲伤和快乐来得太过突然,他有些措手不及。
“告诉我吧,”边城说,“我想知道你喜欢什么。”
刚刚心里的暖流是感动吗?他居然在教授的约会中获得了感动?
“等等,”闻笛觉得新事实的冲击太严重,“我脑子有点乱。”
“你可以先从最喜欢的事说起。”
闻笛思忖半晌,踌躇着开口:“那可能不太适合两个人做。”
“先说。”
“泡澡。”
边城明显怔住了,握着纸杯的手半天没动弹。然后,像是需要倒带一样,他又问了一遍:“什么?”
“泡澡,”闻笛说,“小时候在老家,我、爸妈、叔叔一家、爷爷奶奶住在一起,晚上要排着队洗澡,没有泡澡的时间。长大了就住校了,没有泡澡的设施。”
现在租的教师公寓是老破小,浴室都是一个马桶一个喷头,也没机会泡澡。
“电视剧里不是经常有泡澡的镜头吗?周围都是泡沫、蜡烛,看起来特别舒服,”闻笛说,“我交换的时候泡过几次,之后就再也没机会了,好怀念。”
他概述了爱好的前因后果,边城仍旧一动不动。
“不适合两个人做吧?”他说。
他们同时沉默下来,似乎是在想象这个场景。闻笛脑子里刚浮现出一个浴池,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两个大男人去洗浴中心约会?要是恋爱有猎奇板块,这都能上头条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奇怪?”闻笛问,“你看起来很震惊。”
“没有,”边城说,“我只是以为你会说莎士比亚舞台剧。”
闻笛精神抖擞:“在你眼里,我品味这么高雅?”
“你不是喜欢莎士比亚吗?”
“这倒没错,”闻笛说,“不过我对舞台剧有阴影。”
“阴影?”
“小学期的事,说来话长。”闻笛摆摆手,支支吾吾的,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他急迫地想转移话题,此时念头一动,忽然皱起眉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莎士比亚?”
边城沉默了两秒,说:“你的头像。”
“哦。”眉头松开了。他确实爱拿卡通莎翁当头像。
“接着说,”边城提醒他,“还喜欢什么?”
闻笛开始说起自己吃饭的口味,闲时的消遣。诉说喜好总是愉快的,遑论是喜欢的人想听。嘴里咖啡的苦涩消散了,耳边响起了德累斯顿之春。也许在睡眠里,音乐悄悄钻进了他的脑子。
做完个人爱好调查问卷,二人在图书馆台阶下告别,闻笛骑车去荷清苑,一路上回想接受艺术熏陶的一天。
还有教授带着围巾的背影。
总的来说,这一天还是完美收尾了。偶有尴尬,大部分时间和谐温馨,还留下了下次见面的借口。
回到房间,他躺到床上,拿出手机,思忖了一会儿措辞,给边城发了条消息。
闻笛:【教授,我刚刚想起来,我的围巾还在你那呢。】
边城好一会儿没回复,闻笛开始担忧,要是对方直接给他转钱怎么办——教授是能干出这种事的。
好在回复姗姗来迟地跳出来:【约个时间,我把它还给你。】
闻笛露出胜利的微笑:【好啊,什么时候?在哪?】
对面回:【还没想好,确定下来了,我在微信上告诉你。】
闻笛收回手机,在床上打了个滚。只还围巾,不需要费心思找地点,这肯定是个约会。
手机又嗡了一声,闻笛龇着牙拿出来,笑容瞬间消失了。
边城:【你这围巾多久没洗了?】
闻笛心情复杂。是,他买回来就没洗过,但谁洗围巾?
对面又闪出一条:【你不介意我把它洗掉吧,我实在看不下去。】
洗洗洗!随便洗!把细菌、霉菌、灰尘,连同刚刚冒出头的一点点感动全洗了!
闻笛放下手机,长叹一口气。如果说上次约会是蹦极,这次就是过山车,也不知道是进步还是退步。
沉思了一会儿,他忽然打了个激灵,往上翻历史记录。
这人说约会地点要考虑一下。一个没谈过恋爱、毫无人际关系常识的人,能约在哪里?
不会真去泡澡吧!
作者有话说:
作者又不小心手滑点了直接更新()
我诊断你的痛处,却找到自己的伤
接下来几周,也许因为公事繁忙,教授一直没有联系他。导师的压迫和论文压力让他无暇顾及悬而未决的约会,又回到了苦闷的科研民工生活。
学校最新的图书馆是文图,桌子大,空间足,装潢和采光也舒服,十点前位置就会全部抢完。闻笛找到东翼三楼里面的一个座位,打开电脑,点进期刊数据库,浏览shakespeare arterly的最新一刊。网站上,最新的研究成果,和引用最多的文章,全是关于race studies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