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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窗外积起浓浓的夜色,几缕云簇着月亮升到半空,闻笛终于认清了现实:今天是不会有进展了。

他迫使右手放下手机,瘫在床上,试图入睡。

也许明天,后天……

手机铃声猝然响起。

闻笛一猛子坐起来,举着手机仔细查看,是没有备注的号码。

竟然不是短信、好友申请,是直接联系吗?教授是这种性格?

虽然有些疑惑,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闻笛按下了接通键。

对面静默了两秒,仿佛是惊异他接通了电话。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sa,好久不见。”

闻笛放下手机,挂断电话,拉黑号码。接着抱紧自己,使劲揉搓,消除刚刚暴起的鸡皮疙瘩。

他要的是桃花,不是埋了五年已经腐烂的枯叶子!

什么守恒定律,都他妈扯淡!生活就是接踵而至的不幸,上帝冷漠无情,尤其对他这种倒霉蛋毫无怜悯之心。

他望着窗外黯淡的上弦月。电话挂断了,却余音袅袅。那声音勾起了八月盛夏的回忆,像是旋涡一样,一瞬间把人丢进过去的时空里。里面是层层叠叠的记忆碎片,尖锐又耀眼。

居然已经过了十年了。

十年之前,八月盛夏,他坐了一个多小时大巴,再转公交地铁,来到久负盛名的省重点。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知了都被晒得暴躁起来,叫的跟炮仗一样响。

他擦着汗,把行李袋放在木板床上,尼龙布被撑得鼓起来,外面扎了一圈绳子,防止拉链爆开。还没等他解开结,一个颀长的身影从窗外走过。

闻笛抬起头,看到16岁的何文轩。

这一眼,让他心里小小震动了一下。

高个宽肩,清爽的短发,脊背挺得笔直,同样是宽大的格子纹校服,黑色直筒裤,穿在别人身上灰头土脸,这人穿着就显得时髦洋气。

闻笛低头看了眼自己,裤腿灰扑扑的,校服上衣也买大了——母亲说他还会长,干脆买大一号。校服本来尺码就大,他又瘦,穿着空空荡荡的。

省城的学霸就是不一样啊。

军训那两天,炎炎的日头当空炙烤。他刚来这里,水土不服,丢脸地成为了班里第一个中暑的人。

他只记得站着站着军姿,混凝土地面就旋转起来,急速朝他逼近。等他再睁开眼,就是医务室洁白的窗帘了。

空调舒适,床铺洁净,旁边坐着第一天遇到的男生。

“你……”闻笛心里涌起一丝希冀,“你也中暑了?”

男生笑了起来:“我背你过来的,你不会忘了吧?”

闻笛感到窘迫,为那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也为了别的。

男生手里拿着两瓶水,看着他额头上的汗珠流到下巴,又滴到领子上,把其中一瓶递给他:“我叫何文轩。”

他昏昏沉沉地接过来,觉得胸口闷闷的,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当时他还不知道世界上有同性恋这回事,但爱情是本能。

他抓着习题册问对方问题,去球场看比赛。在何文轩扭伤脚之后的一个月,他打水、送饭、买点心,甚至连衣服都帮着洗了。在一个秋日的夜晚,何文轩拖着伤愈的腿,和他一起穿过校园。昏黄光照,影影绰绰,令人发沉。走到香樟树的阴影下,闻笛突然停下来,鼓起勇气,说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对方愣了一瞬,随即笑着说,你不知道我等了多久,我还以为你永远不打算说了呢。

闻笛迷迷糊糊的,脑子乱成一锅粥。他小心翼翼地问:这算答应了吗?

男生揉了揉他的头发说:当然。

何文轩的父亲是企业家,博信光学的总裁。他小学就去海外交换,一口流利的洋腔洋调,开口就是时事新闻,中外名家,周围也都是法官、研究员、工程师的孩子。闻笛跟他的朋友待在一起,总觉得自己像水果摊上一只带泥的芋头。

他对何文轩,喜欢里带了点崇拜。他觉得,像这样家境优渥、见多识广的天之骄子,肯定有自己的规划和打算,每次选择也带着他看不见的权衡。

等他慢慢长大,见到更广阔的天地,更完美的人之后,才蓦然醒悟。

什么权衡,就他妈是自私。

分手五年了,还能若无其事、坦坦荡荡地打电话问好,可见这人一点都没变。

碰上旧日余孽,真晦气。闻笛躺倒,闭眼,默默祈祷,今晚可千万别钻进他梦里。

还没清静五分钟,手机又响起来,另一个号码。

闻笛深吸一口气,幸运值应该攒够了吧,这回要不是正主……

他接通电话,熟悉的声音传来。“连句话都不跟我说吗?”对面叹了口气,“有点伤心啊。”

闻笛翻了个白眼,这人到底有多少手机号?

大概是察觉到他又要挂断,对面补了一句:“美国买手机卡没有限制。”

这群富家子弟都钱多的烧的。闻笛咬了咬牙:“想说什么快说,我要睡了。”

对面沉默下来,这片刻的时间空白让闻笛火冒三丈。

“我很想你。”最后说了句。

“别恶心人。”闻笛警告道。

“真的,”对面说,“你在身边的时候,我最幸福,最安稳。每次走过唐人街,看到蒸笼的热气,我都会想起你。还记得我扭伤的时候吗?你帮我带早饭,打开袋子那一瞬间的笑容,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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