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凶手的职业,跟宰杀家畜有关?
“初步尸检推断,他们被害时间大概在昨晚七到十点。虽然这一家四口遇害的间隔时间不长,不过先后顺序依然有所不同。”法医走到门边,让他们看向地上那具成年男性的尸体:
“最先被杀害的,是李山志。”
李山志的尸体背朝下地倒伏在门口,断颈朝着屋里的方向。
他死状极惨。尸僵凝固了李山志死前最后一刻的动作,定格下那双在致命剧痛中忍不住扣抓地面,以至于指甲缝里塞满尘灰和泥土的手指。
凶手先杀李山志的选择,很好理解。
在这一家人当中,李山志是唯一的男性,也是最难以制服的那一个。他活得越久,局面越容易失去控制。
因而凶手最早对他下毒手。
法医将测量到的四人尸温数据,展示给齐昭海看:“李山志的尸温是四个死者中最低的。他的死亡时间,大概在昨晚十点到十一点。”
李山志的遗体已经被搬运到塑料布上了,首级也被搬到了离身躯很近的地方。深蓝色塑料布阻隔开地面的尘土与鲜血,勉强为这个昨天还在田地里勤恳劳作的中年人,保留下了最后一点尊严。
法医掀开盖在尸身上的布,动作徐缓而小心:
“李山志身上既没有抵抗伤,又没有捆绑伤。凶手应该是用什么威胁住了他,让他即便被折磨杀害,也没有办法作出反抗。”
“他妻子、孩子和母亲的性命。”齐昭海不假思索。
他们都是李山志的软肋。
是李山志忍耐着痛苦,也坚定地想要保护的家人。
直到生命最尽头的那一刻,他仍然向他的母亲和妻儿伸出了手,拼死地想要保护他们。也正因此,李山志死后,那双手才会呈现出那样僵硬扭曲,却始终往前伸的怪异姿态。
“在李山志身上,我一共发现了四处刀伤。”
法医低下头,将刀口分别指给齐昭海察看:“凶手第一刀切开了他的喉咙,让他失去抵抗能力,也没有办法喊叫。在胸口处的第二刀是致命伤,第三刀是短时间内又补了一刀。第四刀是死后伤,凶手在他颈部进行切割,最终把一整个头颅完整地砍了下来。”
凶手作案时是极冷静的。
这四刀里的每一刀,都各有作用。
“死后补刀?”宋冥眼角微挑,从这个细节中琢磨出背后的心理:“这种情况往往说明,凶手担心他没能死去。这种情况下,通常凶手跟死者是认识的,以至于凶手可以确认,只要死者能活下来,就能够在第一时间指认出他。”
顿时,齐昭海意识到其中的价值。他忙问:“凶手有补刀其他死者吗?”
“也有。”法医说:“我在李山志母亲的身上,也发现了同样的补刀行为,甚至比李山志还要多补了几刀。但是,在孩子和妻子的身上,没有发现这种死后伤。”
这也意味着——
凶手认识乃至熟悉李山志和他的母亲,却独独与他的妻儿毫不相识。
难道早在李山志娶妻生子前,他们就有过来往?
供品头颅4
齐昭海越想, 越觉得此事颇有可能。
这个念头只在脑中闪过一瞬,他便发信息给正在走访现场周边群众的简尧副队,告知他将调查的重点,锁定在李山志婚前的人际往来范围。
除了李山志以外的三具尸体, 都集中在客厅的沙发旁边, 彼此之间挨得很近。
法医于是走过去,口中继续说着李家这些人的死亡顺序:“第二个被杀的是李山志的母亲。她被捅了十一刀, 第一刀刺向心脏但刺偏了, 后面几刀也全都集中在心脏,最后四刀则是死后补刀。她和李山志死亡的间隔时间很短, 不足半小时。”
凶手想必是杀完李山志后,马上过来杀死了她。
宋冥的目光, 从那些深深的刀伤上逡巡过:“对李山志的母亲,凶手似乎有很大的不满。连续且高频的刀刺行为,是某种愤怒的宣泄。”
“李山志的妻子是第三个被杀的。”法医换了具尸体, 继续介绍死者的情况:“她的遇害时间, 大约在李山志母亲死亡后的一个小时到一个半小时。”
她的尸体, 其实不需要法医帮忙指明,也极好辨认。
因为这具无头遗体即便浑身染血, 仍然拼命想把孩子护在身后的模样,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身上的抵抗伤不少,死前应该剧烈反抗过。”法医轻缓而小心地抬起尸身的手,用棉签从她指甲里擦取出些许殷红:“我在她指甲盖的缝隙里,找到了一些血液和皮肤组织,应该是属于凶手的。”
她反抗, 不仅是为了她自己,更是为了她的孩子。
虽说由于身为女性, 她的力量有限,这次竭尽全力的抗争,最终没有换回儿子的生命。但她的抵抗,还是为警方争取到了一项难得的关键线索。
齐昭海让人提取了这些组织,作为dna提取的样品。
在确认凶手的身份的时候,这份dna将会发挥极其重要的作用。
“但真正致命的就一刀。”在展示完那些骇目的伤口后,法医将众人的视线引导到她的颈部:“两人扭打中,凶手一刀刺在她的颈动脉上,一击毙命。她的孩子目睹了全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