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缠蠕动的肢体,殷红流淌的鲜血,绝望无助的挣扎……
每一帧,都悚目惊心。
受害者的惨叫声在耳边回荡着,齐昭海仿佛听到了理智崩断的声音。他劈手揪起徐萱的衣领:“你都做了什么?!”
“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
徐萱的嘴唇止不住地哆嗦着,连话也说得断断续续:“我虽然有门钥匙,但是这里一直是我老公在住。我刚刚进门后,也只是……只是打开了投影仪,没想到墙上就……”
说到一半,她再也忍不住了。
徐萱捂住嘴冲进卫生间里,狠命干呕起来,活像要把心肝脾肺都吐个干净。
最冷静的反而是宋冥。
身为大学教授,她其实并没有太多见识犯罪现场的机会。但此刻,宋冥居然能够面不改色地站在房间里,观察着满墙不断放映的悲剧。
“这里,应当是房仁延为自己打造的观影室。”
宋冥踏着地上厚厚的毛毯,走到屋子中央摆放的深褐色沙发旁:“要想将三面墙上放映的视频一览无余,这个沙发是最佳的位置。房仁延每次来,想必都会坐在上面观看。受害者的痛苦对他来说就像美酒,值得反复品味……”
在说这些话时,她的目光很淡。
淡得像冬夜薄凉的月色,冷得像观测箱的玻璃。和研究员看待实验品时的眼神,几乎别无二致。
仅有理性,不见同情。
齐昭海甚至怀疑,如果不是考虑到要保护现场,她会毫不犹豫地坐到沙发上,以便更好地揣摩房仁延的心态。他忍不住问:“宋冥,你的血是冷的吗?”
“也许吧。”宋冥道:
“掺杂过多的个人情感,只会影响我的判断。更何况,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找出凶手吗?”
齐昭海被这有理有据的一席话,堵得胸口发闷,却又无话可说。他缓缓地磨了磨后槽牙:“所以,你不带个人情感地看了这么久,有什么发现吗,大心理学家?”
他把最后那个称呼咬得很重,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虽然视频最早的拍摄时间是前年,但房仁延的首次作案时间只会更早——我更倾向于三年前。”宋冥分析:“那时徐萱正在怀孕,房仁延的性/需求长期得不到满足,容易出现自我放纵式犯罪。不过……能连续作案而不被发现,他作案前应该挑选过受害者。”
没过多久,樊甜恬查到的信息就印证了她的判断。
“受害的女孩们,都是云程大学美术学院的学生。她们无一例外地来自外地,家庭住址距离云程市都很远。有的女孩生长在单亲家庭,有的则是长期被家人忽视……”樊甜恬看着那些资料,止不住地感到心疼:
“她们遭遇的惨剧,没有人会在意。”
见齐昭海低下头若有所思,宋冥好心地走来,示意他多加留意蜷缩在角落里的徐萱:“我担心,她不会太过配合。”
齐昭海顿感困惑:“为什么这样说?”
宋冥:“很快你就知道了。”
果然,宋冥一语成谶。
就在警员们拿走装有不雅视频的u盘,准备将其带回警局时,徐萱突然上前阻拦。
她死死拽住樊甜恬的袖子:
“警官,你们回去以后,能不能……别把这件事往外说啊?”徐萱自知理亏,却仍然压低了声音哀求。
“为什么?”齐昭海问。
“你们也知道,这种事是不光彩的。”徐萱苦笑着开口:“的确,房仁延他是个混账,但我家扬扬做错了什么?他这学期才刚进幼儿园,就活该在老师同学面前抬不起头吗?!”
她越说情绪越激动。
到最后,眼底甚至似藏泪滴。
齐昭海沉默少顷:“但,我们总该给那些女孩一个交代。”
得到首肯后,樊甜恬把装有u盘的证物袋交给齐昭海。她抿着唇挣动了几下,试图将自己的袖子从徐萱手里解救出来。然而,徐萱的五指攥得是那样紧,以至于指尖用力得都泛出了白。
“不可以!你们不可以这么残忍!”
徐萱尖叫起来。
她疯狂地伸长了胳膊,去夺那个u盘,却被早有准备的警员给控制住。
“你们还有没有人性了?!”
徐萱情绪彻底失控,额角青筋暴出,她好像完全无视了视频里那些可怜的女孩:“现在被杀死的是我老公!被影响的是我和我孩子!你们应该去抓那个该死的凶手,去抓符苗苗。我老公一定是那个肮脏淫/荡的下贱/母狗骗了,才会做出这种事的……”
难以计数的辱骂,像开了闸的脏水般狂涌而出。
恶毒刻薄,不堪入耳。
霎那间,在场的众人无不愕然。要不是今天亲耳听见,恐怕没有人能够想到——对一个女性如此密集且恶毒的辱骂,竟然会来自另外一个女性口中。
“够了。”骂声被陡然打断。
徐萱愤怒地抬起头,对上了一双透着寒气的眼。
那是令她恨极了的狐媚子桃花眼,但当被这双眼睛长久凝视的时候,她偏偏只感到畏惧。侵蚀骨髓的畏惧。
顿时,徐萱被掐住脖子似的噤了声。
“很明智的选择。”宋冥披着灰蓝色大衣,吐出的话语仿佛冰凉分叉的蛇信,危险而轻缓地缠上面前人的脖颈:“他们是警/察,确实不能对你做什么,可惜我不是。而我,甚至不认为你值得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