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箱的搭扣崩开,翻倒在地。
霎那间,从画箱内淌出的殷红化作尖刀,猛然刺进宋冥的视线。她一抿薄唇,僵硬地低下了头。
仅一眼,她便瞳孔骤颤。
那做工考究的画箱里头,竟藏着一只断手!
断手表皮惨白,截面鲜血淋漓,但它显然被凶手保护得很好。不仅大半部分都被包裹在画袋里,就连皮肤也被涂抹过一层蜂蜡。只不过被手电筒稍稍一照,就泛起滑腻的光。
仿佛它不是人肢体的一部分,而是一幅易损的稀世名画。
精美得诡异。
而此时此刻,这只被以画卷保存的方式处理过的人手,却在宋冥的注视中,极其轻微地——
动弹了一下。
校园活尸2
“……你是说,那只断手动了?”
听完宋冥的讲述,询问她的那个实习警员先是一愣,随即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储物间里这么黑,你有没有可能看错?”
他尾音扬起,充满怀疑。
配上那张被太阳晒成小麦色的脸,以及犯懵的神色,简直像一只憨憨的田园犬。
然而回应警员的,只有宋冥无可奈何的摇头。
“呃……宋小姐,要不然这样吧。”警员在信与不信之间,艰难挣扎了两秒,最后还是撕了张纸条,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我叫石延,你要是还想起什么了,可以联系我……”
石延的话音戛然而止。
霎那间,劲风袭来。那张小纸条还没来得及交到宋冥手里,就转瞬被风卷起,如雪片般高高飘上夜空。
夜风中,宋冥缓缓抬眸。
不知什么时候,她眼前已多了一辆黑色的越野车。车轮碾过路面,卷起飓风,最终在黄黑相间的警戒线外堪堪停下。
车门一开,便跃下一个劲瘦的身影。
那人完全能称得上英俊。眉眼凌厉,肩宽腿长,逆光走来的每一步,都带着轻捷的力量感。然而,在他左眉中间,却被一道短疤自上而下截断。
疤上结了血痂,触目惊心。
很拽很酷,就是看起来不太好相处。像是那种刚成年的大型警犬,轻狂地露着爪牙,眼里还带着点意气风发的光。
宋冥微微眯起双眸,眼底却愈发深沉。
不知怎的,即便她记忆里分明没有这个人的踪迹,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她却竟然产生了几分熟悉感。这古怪的感受,使宋冥忍不住蹙紧眉心。
“他是谁?”宋冥不由得发问。
“他啊,是我们刑侦大队的齐昭海队长。”石延缩了缩脖子,小声说:“齐队平时总是凶巴巴的。打从他调来后,我们全队上下就没一个不怕他的……”
石延抓住机会,大吐苦水。
殊不知,正在他无知无觉的时候,齐昭海已将长腿一迈,几步便走到他们身前。
颀长的身形挡住了路灯。
阴影覆盖下来。
“又在说我坏话?”齐昭海断眉挑起,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顿时,石延活像被咬着舌头一样闭了嘴。他连连告饶:“没……没有的事!齐队英明神武,我哪里有这个胆啊!”
整个过程中,石延都没敢抬起头。
因此,他不可能看见,齐昭海在对他说话时,双眼却是注视着宋冥的。下沉聚拢的眉毛、紧缩的嘴唇、拧起的眉心……种种迹象虽然极为轻微,却无不显示出齐昭海此刻内心的不悦。
说是不悦,其实并不十分准确。
其中还掺杂了几分怨怼。
像是被辜负了的黄花大闺女,冷不丁瞧见了负心汉,满心幽怨一时间恨不能满溢而出。
“齐队长看起来,似乎对我颇有意见?”宋冥的眼皮轻轻一跳,只觉得有几分莫名其妙:“但实在不好意思,我似乎不记得,曾经有地方得罪过你。”
甚至,她连两人什么时候见过,都毫无记忆。
更别提结下仇怨了。
没成想,齐昭海听见这话后,却忍不住扯起嘴角,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嗤笑:“呵,没有得罪过?”
他定定地盯着宋冥。
那目光炽热锐利,极具侵略性。动辄间,仿佛都能迸溅出火星,几乎看得宋冥心底发毛。
但最终,齐昭海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转过头问石延:“给她留电话号码了吗?”
石延这才想起那张被风卷上天去的小纸条。他抬头看了看,发现再追已经来不及了,只好认命般地回答:“马上,我马上就留电话……”
“留我的号码。”
齐昭海打断道:“毕竟,报案人也可能有嫌疑,不是吗?”
说完,他明显意有所指地瞟了宋冥一眼,这才冷着面色拉起警戒线,走进了发现断手的废弃美术楼。
不知是否出于心理作用,这栋废弃的美术楼内,似乎比外面还更加阴冷些。
一进门,齐昭海就直奔置物架旁。
随着架子上的其余画箱被陆续打开,更多的尸块显露出来。那尸体大概被砍成了五六大块,白花花的皮肉、血淋淋的断口,连看一眼都仿佛是对视觉神经的冲击。
齐昭海禁不住皱起眉头。
“死亡时间应该在三个半小时前,也就是今晚七点左右。”
随行的法医结束了尸检,说道:“死者面色发红、瞳孔散大、嘴角可见呕吐物残留,初步判断是中毒致死。但具体是什么毒物,还需要等待进一步尸检才能给出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