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袅袅生烟的评论区说得对。人工智能根本不懂感情。
“唰”。
舱门开了,她立刻转身敬礼要去报道,没有想到嬴楹元帅已经走下了舷梯。
威严冷酷的指挥舰自动来接,嬴楹元帅就对自己眼神示意从后方跟上。
左霖点头应是,知道不应该,可还是回头看一眼。极夜里,检察舱甚至还没有恢复光源,也不知道裴元帅是不是还没恢复精神力连接。
副官的本能让她暂时被岔开思路去思考了一下如果这一幕被剪辑门捕捉成为元帅暗害裴元帅的证据后,他们该如何处理舆论。
没有想到指挥舰还没离开,裴元帅从漆黑的检察舱里出来。没戴手套,视线远离他们元帅的指挥舰。
只侧身对指挥舰的声控智能说:“回去。”
左霖已经回到了元帅的指挥舰上,本能去看她。嬴楹戴着那双又恢复显色的白色分子手套,修长手指轻点扶手,撑着头,微微抬高声音:
“裴元帅。”
裴时蕴一滞。没有回头。
嬴楹:“我可没有主动违制,假使裴元帅要要求西域对东域和我进行问责。”她轻点扶手:“最好,是再收集一下证据。”
裴时蕴回头。
对上她深邃漂亮的眼睛。
他眼神沉静,走上舷梯才说:“我会留意。”
嬴楹往后靠,笑了一下。
你最好是。
指挥舰跃迁, 在星云中产生瑰丽的星带。
机械玻璃与星空发生迷人摩擦的瞬间,裴时蕴在看《当年今夏》。
全息投影还停留在那句“唯有时间”。
他没戴手套,手指屈着覆在自己眼睛上,确信她吻他的那一个瞬间, 他透过轻薄透明的分子重组手套, 触碰到的, 是她手上的伤痕。
嬴楹曾经是她那一届军校生中,精神力连接速度最恐怖的存在。她不需要器械辅助, 也完全可以无伤获胜。
她昏迷那两年他也的确日日夜夜穿越星云安静地停留在疗养舱外, 听营养液中她心脏跳动的声音。
那是另一种他无法企及的时间。
“只要你不介意。”
他要如何介意?
和盛濯一起去完成专审组的科研助手回来了,正在整理报告的时候被裴奕副官请到这里, 面面相顾都有些紧张。
毕竟裴元帅是出了名的公正严明,却也果决善断。进了指挥舱的时候还由一个代表简要进行了一下述职,而后安静下来。
裴时蕴说:“宣贯处有意放开对民众宣介的限制。”要得到最高会议庭的同意,消弭两个军域大战前以来多年的怨愤, 会议庭内部的决议是关键。
负责分析舆论数据的科学院也占有一席之地。
他们一愣,完全没想到有赫赫威名的裴元帅请他们来是为了这个, 几度犹豫之下还是答应会留意不同观点的非官方推介视频。
裴时蕴又问起十三军那方的态度,主要是盛濯。
几人相顾无言, 只有一个人略带尴尬说:“盛上将军务繁忙,自从专审结束之后就没有离开过休息舱”
意料之中,或者说, 本来就不该有变化。
裴时蕴神色不变,只在他们离开的时候拿了拿自己的黑色手套,又放下去, 然后才说:“辛苦。”
他不会因此止步。
盛濯回来后就打了报告想要见元帅。按理说他的军衔不足以越级报告,只是与宣贯处对接这个特殊身份还是给了他一些特权。
但左霖摇了摇头。
盛濯忧心忡忡回去, 鼓起的勇气在元帅回绝后散去,化作烟雾。他叹息一声,回到舱室发觉袅袅生烟竟然又更新了新视频,愣了一下。
左霖穿过三道机械门小心地抬手,叩三下:“元帅?”
嬴楹睁开了眼。她就坐在治疗专用的全息椅上,流动着星光一般光芒的陨石碎片在笨重的机械管里流淌,通向她的手腕。
她向后仰着头,眼珠变成深冷泛银的灰色。这是精神力外泄的生理反应,还没有人见到过。
嬴楹开口:“他想报告什么。”
左霖犹豫一下:“我也不知道,不过,盛濯元帅才从专审组回来,而专审组,通过了一些观点存异的非官方视频。”
通过了?接受,还是被迫?
嬴楹眯起眼睛,透过机械管的透明表面能看到她似乎是笑了一下,可是舱室里没有别人。但也许会有一双来自未来的眼睛。
像记录下那个夏天的晖光一样,记录下今天。
嬴楹看着起伏的治疗液:“不管他要报告什么,最高会议庭提出的四军合训,东域不接受。”她把机械管拔下来,懒洋洋地看着机械门:“问原因。”
她嗤了一声。“就说东域已经按照会议庭的要求和西域连续合训了几年,还没结束,不是谁想来,都可以插一手。”
左霖屏息听了,才又说:“您休眠期间裴元帅拨来了通讯,但很快又挂断了。”
应该是拨错了。左霖在心底默默地解释。
嬴楹走出治疗舱室,她没有穿军装,简装飒爽,若有所思地把手套脱给左霖。然后才走下舷梯,边侧头:“他是猫么?”
“等我处理完了让他拨给我。”
嬴楹淡淡:“用我的通讯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