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傻狗
附近的家政中心,雇了个阿姨来打扫屋子。
订单已经下了,贾垚才发现自己的做法似有不妥,不太礼貌。程锦会不会误以为自己嫌弃他不爱干净啊?
贾垚穷思冥想,一顿头脑风暴后又在平台上选配了200块钱的加急服务。打算趁程锦睡醒之前就收拾好,然后骗程锦是自己一个人收拾的。
程锦说不定还会夸自己呢!贾垚得意地挑挑眉。
阿姨敲门时候他正坐在程锦旁边儿,看着程锦因生病平添了几分破碎疏离感又帅上了一层新高度的面庞走神儿。
当当当。
贾垚轻手轻脚带门出去,给阿姨开门。
“哎呦!怎么这么乱!这得加钱。”中年阿姨的嗓门特亮,进屋就系上了围裙,打开工具箱,手脚麻利。
“您小声点儿说话,屋里有人睡觉呢。”
“这大白天睡哪门子觉……”
“他生病了,您动作尽量轻缓一点儿别吵到他。”贾垚压低了声音说话。
“也不挑个时间让我来,做家务就是叮叮当当的,怎么小声儿?”
这可把贾垚问住了,说他从没见过家里阿姨做家务那是不可能的。王姨每周打扫别墅两次,用的还是大功率的拖地机,抹桌子柜子移动摆件也会发出声音。可他愣是没想起来,贾垚怀疑自己大脑有自动屏蔽功能。
“那要不您走吧,工资我照常付你。”
哐。
主卧的门被砸了一下,贾垚跑进去,“对不起,把你吵醒了。”
“没事儿,你给我……请了家政?”程锦说完最后一个字嘴巴迟迟没有闭上,像是震惊,更像是疑惑。
“我的意思就是简单收拾一下,空间干净点儿有利于……健康。”贾垚知道自己干了蠢事儿,他得找补一下。
“没事儿~,收拾吧。”程锦把腿伸到被子外面,嘟囔了一声儿,“好热。”
“热也盖着,出出汗就好了。”贾垚同手同脚的跑过去把杯子掖好,“我想的是,你醒过来看到房间变干净了会开心,然后……你就会夸我。”
“我现在也夸你啊,三土。”程锦坏笑了一下,似乎还是没什么力气,虚声说:“真棒啊,贾垚就是世界上最棒的小狗……”
还不等程锦说完,贾垚就扯开门,捂着心脏跑到客厅里。
靠,夸的什么鬼东西?
谁是小狗?!我才不是小狗!
他朝着自己的心脏捶了两拳,停下!停下!
“小伙子,心脏疼?这么捶可不是办法。”阿姨从腰间的挎包里拿出一瓶白色药罐,“我这儿有速效救心丸,你吃点?”
“不,不……不用了,阿姨。”贾垚听到屋里程锦的笑声,羞得想死。
贾垚靠在门框上觉得自己一时半会儿是缓不过来了,于是拿起清洁工具帮阿姨打扫。
当然,他对家务一窍不通,与其说是打扫,不如说是打搅。
收拾完客厅,推开副卧的门,眼前的景象让一高一低、一老一少两个人都震惊住了。
被子卷作一团,床单上斑驳的疑似精液的白点,床头揉作一团的卫生纸,以及地上印着持久延长字样的避孕套外包装。
无一不昭示这间屋子昨晚发生的事情。
“咦!哎呀呀。你们这些小年轻,这么不知羞?”阿姨扫起来地上的卫生纸和垃圾,说:“这种东西大剌剌地扔在地上?”
贾垚头晕目眩地想:这阿姨竟然认为他跟程锦是情侣?!贾垚还想着阿姨够开放的,看着两个男生共处一室,她竟然只说不知羞,不大喊着变态跑出屋子。
“大小伙子不知道干净就算了,你女朋友也不知道收拾收拾?”
贾垚算是服了自己不着边际的联想了。人家阿姨明明觉得他和程锦只是合租的室友,而这是自己和女友的房间。傻比!
他从兜里取出钱包,抽出两张红票子给阿姨,说:“多给200,我可以选配无人声打扫吗?”
阿姨收了钱,瘪瘪嘴算是同意了。
送走阿姨,回到卧室。
贾垚发现程锦又在以一种非常陌生又似曾相识的眼神看他。这个眼神……跟在南山县酒店程锦看到自己从包里掏出一套被套的眼神,一样。
果然程锦接下来的话验证了他的想法,程锦说:“有钱不如给我。”
贾垚从钱包中拿出一沓钞票如数递给程锦。
对方接过钱单手折了一下,欣然接受,放进被窝里。
贾垚是真心实意给的,但他没想到程锦会真心实意收,毕竟不到1000块钱,也就是去个好点儿酒店吃顿饭的钱。没想到程锦连这点儿钱都收,贾垚小小的错愕了一下。“我给你放床头上吧,钱上有很多细菌。”
“不要,我就喜欢搂在被窝里。”
“程儿,我才发现你这么财迷。”
“等你下辈子体验一回赌博的爹、被打跑的妈、重病的奶奶和上学的妹妹,你就知道钱有多重要了,少爷。”
贾垚跟程锦显然逛的不是同一片互联网,否则他现在应该能听出来程锦只在玩梗。
很久以后,当他发现这是一个网络热梗,而程锦所说的一切不过是在骗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博取他的同情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就是生活在虚假世界里的楚门。
“什么?你还有一个妹妹?我以为你只有三个姐姐。”
“啊,对。我还有一个妹妹。”程锦摸了下鼻子,“她还在上学,我要付她的学费。”
“那”贾垚支支吾吾的问:“你妹妹是前天来的是你妈妈和你继父的孩子?”
“嘶~”程锦点点头,“对,我同母异父的妹妹,明年要高考了,最近补课用钱用的比较多。”
李叔比起他爹,得算是个堂堂正正的好男人。所以程锦毫不犹豫的给自己换了爹,还顺手编圆了妹妹的故事。
“程哥,你如果急用钱就跟我说。虽然我手里没有很多钱,但我能找家里要。”
“奥~”程锦心里完全就是骗傻子产生的愧疚感,“三土。”
如果可以,程锦希望三土能稍微聪明一点,不要自己说什么都信,更不要随意借别人钱。三土啊,你大学商科读的是什么?读到哪儿去了?看看公司的财务报表吧。公司要完蛋了,别傻乐了。
也许是自己太久没说话,贾垚用手指戳戳他的脸问:“程儿,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刚刚做的梦。”
“是好梦吗?”
“嗯,不好说。可能算吧,”程锦犹豫了一下,说:“我梦到,我高考没有失利,考了很好的学校,找了更好的工作。”叹了口气,接着道:“梦里是挺高兴的。但是醒来发现,不是这样的,会有一种失落的感觉。”
“你高考失利了?”
“嗯,算错了两道大题,老天故意跟我作对,永远不会让我得偿所愿。”
高考,由于地域、分数线、考卷、教育资源的分配等等因素存在一些不平等,但对于程锦这种寒门学子来讲,已经是最公平的竞争方式了。是他实现阶级跃升的唯一途径,即使通道很狭窄,即使学历越来越贬值,即使毕业后仍然面临滑落回原阶层的风险,但考个好大学仍然是他唯一的出路。
他太过重视这次考试了,为了抓住这次机会他做了几万道题,整理了几十本笔记,做了几十次模拟,到了考场还是控制不住的紧张,紧张的胃部痉挛、呼吸急促、大汗淋漓,监考老师都走下来查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