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压力的人不该是她这个样子。
他们会觉得一件事做不出来不行,为这件事殚精竭虑,夙夜忧思,情绪起伏剧烈。可辛易晴不觉得。她知道自己应该在这次考试考好不假,但要是真的考不好,她也不会有特别大的情绪波动。
她在夜里哭,原因很多,她没办法十分具体详细地说出来。这是真的,一点不掺假,没有隐瞒,也没有装傻。
王海点点头,说“好”,片刻后又说:“我带着你去医院不太方便,给你们沈老师打了电话,她过来还要一点时间,我们等她一会儿。”
辛易晴说“好”,又说“谢谢”,还说“给你们添麻烦了。”
“当老师么,这些事情避免不了,算是在本职工作内,不算添麻烦。”王海笑笑,说:“前提是你不是故意让自己摔下去的。”
停顿一秒,他问:“你是这样吗?”
辛易晴垂眼,视线没有落点,闷声说:“就在刚才,可能过去连五分钟都没有,我也怀疑自己是故意的。”
我相信你
王海听完笑了起来, 欣慰道:“刚才是这样,现在不是了。你想清楚了对吗?”
辛易晴点头,声音轻缓, 却足够坚定, “我不是故意摔下去的。”
顿了顿,她又说:“但我确实这么想过,想着让自己摔下去,就能顺理成章地躲过今天的两场考试。”
王海原本还有很多话想问,可看到辛易晴用这样的表情说这么一句话, 他突然觉得那些话没有必要再问了。
但辛易晴现在很显然并不仅仅是在陈述什么, 更多的像是在倾诉。
王海想, 或许自己应该配合她一下。
他问:“那你最后为什么没有那么做?”
“我不知道。”辛易晴说:“可能是怕疼吧。”
“嗯。”王海笑着, 突然道:“我相信你没有控分了。”
辛易晴意外地看向他,又听王海说:“你妈妈很关心你,武萱萱也是。”
辛易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开口:“我觉得我应该不会耽误下午的考试。”
话音落下, 辛易晴都疑惑了, 为自己这么轻易就说出这句话而惊讶。
那句话就像是没过脑子一样, 但辛易晴想了想, 她确定自己并不想撤回这句话。
只是, 她觉得自己可能还需要再补充一些内容。
“我之前说我到了考场上,脑子里的东西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不是假话。”辛易晴诚恳道:“我这次考试有认真备考, 在考场上也尽了最大努力,但是结果并没有很好。”
她自嘲一般笑了一声,说:“对不起。”
“我这次应该还是达不到您的要求。”
“没必要。”王海说:“下午的考试不着急。”
“就是学校内部的小型月考, 也不跟哪个学校比较,只是为了测试你们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果, 也让你们自己心里有点底,别松懈。”他笑了笑,随意道:“耽误了也没什么。”
“但是我想我得跟你说另外一件事情,还挺重要,毕竟关乎到你的高中毕业证。”王海说:“其实这考试在我们老师眼里并没有多重要,因为我们觉得这对你们来说不算难题。”
“可我看你现在的情况,大概是有点困难的。”王海看着她,喊她全名,说:“辛易晴,会考要来了。”
他语气算是平静,表情甚至还带着点笑,但或许是这种喊人的方式天生就带有威压,也或许是职业生涯长久以来的浸染,辛易晴被他这一声喊得精神都绷紧了。
王海又说:“还有三个星期,资料书应该是明天到,你们的课表也会重新安排,把语数英各分出来一节给政史地,从下周开始。”
“之前我们都觉得这件事情没必要说,教学计划上面的安排也没到那一步,所以一直不怎么提。”王海沉默稍瞬,才接着说:“但我有点后悔,应该早点通知你们的。再怎么说,对会考的重视程度,也应该要比月考高些。”
“现在想想,倒有点分不清芝麻和西瓜的意思。”他像是刚才的辛易晴,同样自嘲一样地笑了笑,说:“不是每个人都能考上大学,但你们既然来了这里,我们至少要保证你们都能够拿到高中的毕业证书。”
辛易晴没关注过这些,她不清楚是不是有没通过会考拿不到高中毕业证的人。她只知道,在她认识的人里面,没有这样的人。
而且,从她仅有的一次经历判断,会考好像的确不是多重要的考试。
不说别的,就说他们整理考场这件事。
桉贤一高每个班后边都有书架,宽一米五,高两米,有七层,上面满满当当地全是书。散文、小说、古史、人物传记,什么都有些,还有学校订阅的每月一次的杂志。
高考的时候,这个书架是要被搬出去的,一个教室也只能剩下三十套桌椅,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能有,必须全部搬到外面走廊。
会考则不然,书架用白纸糊住看不到里面东西就好,班里多出来的用不上的桌椅也能直接堆在教室后面,不需要费那么大力气往外面清。
而且,辛易晴想,最有力的证明其实在他们的态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