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易晴知道他这是不太想搭理她,但她决定装傻。
反正刚才已经装聋作哑过了,不在乎这时候再多一次装傻。
她问:“家长过来陪读过的这一批学生有47个,这不是个小数目,人家学校会愿意让这么一大批人过去吗?”
“而且我们这一批人,哪个班的都有,哪个成绩段的人都有,好的坏的都有,万一我们太吵闹,影响到人家学生,咱们会不会被赶出去啊?”
“现在网络这么发达,咱们要是真被赶出去了,那不是一个社会都知道了吗?”辛易晴掰着手指,一脸真诚地合计:“虽然出名是件好事,但咱们桉贤一高好歹是桉贤县的标志性成果,又不是混娱乐圈的,‘黑红也是红’这一套可不好在咱们身上用啊。”
刘范林吐槽道:“……我真不爱听你讲话。”
“和你们王老师一个腔调。”刘范林瞥了王海一眼,嘟囔道:“不知道自己多烦人!”
王海无辜地做了一个摊手的动作。
辛易晴尴尬地给了一个腼腆的微笑,小声地嘴硬道:“我这不是为了学校考虑吗?”
“你可拉倒吧。”刘范林冷笑一声,揶揄说:“我还看不出来?你们这些学生啊,自己几斤几两也就只有你们自己不清楚了吧?说句吹大的,你们手指头动一下,我们就能猜出来你们是想干嘛,也就你们以为自己装得好。”
“你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本来觉得事情不会落到自己头上不想管,现在发现遭殃的是你立马就转变想法了,说那么些冠冕堂皇的话有什么用?真要是希望学校好,你们就应该往死里学,让咱们的升学率漂漂亮亮的,管他什么衡火中学、长烟一中,都在咱们屁股后面追不上来,回头上赶着屁颠颠地过来讨教。”
辛易晴:“……”
所以您也知道咱们这是上赶着屁颠颠地过去讨教啊?
王海忍不住笑了出来。
刘范林扭头看向他,继续扫射,“你也别笑,自己也没安什么好心思,自己说话不管用,就一直拱火,想让学生替你出头,没见过你这么当班主任的!”
王海毫不畏惧,回嘴道:“那您可赶快把我这班主任给撤了吧,什么好事儿呢你以为?”
当班主任事多,钱却没多多少。
说得过分点,要是碰上一个学生爱惹事的班级,那五百块钱还不够因为他们的违纪单被扣的。
有的班主任不愿意吃这哑巴亏,就定了规矩,谁的违纪单,谁自己付罚款,别让他背锅。
但是王海不这样。
一是16班学生大多“通情达理善解人意”,违纪单有当然是有,但王海的那五百块钱不至于被扣到一点不剩,大多数情况下还能留下一半。
二是王海每次看到违纪单上面的违规内容,虽然生气,但也觉得好笑。
什么谁谁值日厕所地面的水没拖干净,什么谁谁晚上不好好睡觉一直翻身,什么谁谁都熄灯了还在洗头洗脚,什么谁谁都熄灯了还在阳台晾衣服,什么谁谁和谁谁躲厕所里说小话,什么谁谁晚上蒙被子里面打着手电筒偷偷看书……
就这些理由,王海开不了口让学生们赔他钱。
这都是什么破规矩!!!
水没拖干净算学生干活不利索,被开单子还能理解为是情有可原,后面的那都是什么鬼东西?!!
晚上睡觉翻个身怎么了?他自己不光翻身,他还挠痒痒呢!
洗头洗脸晾衣服就更没什么说的了。一个宿舍住那么多人,晚自习下课到宿舍熄灯之间统共就间隔半个小时,回去路上还要最少五分钟,剩下的那点时间够谁用?
说小话那件事,他后来问了问,就是临近期末,学生们压力大,两个人躲厕所里偷偷哭呢。那两个人本来就委屈难受,再一被开单子,压力更大了,慌得不行,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跑完操回教室的时候差点脸冲地面摔楼梯上,把王海吓得半死。
至于最后那个,因为看书被开单子的,王海就更不想说了,他当时看到以后,差点没跑过去和人吵一架。他不鼓励过度学习,但对于学生要学习,他从来也不遏制,甚至还希望这么努力的学生能更多一些。
所以这些违纪单的理由,王海是真的理解不了。他有时候都怀疑,宿管是不是被谁给他们设了kpi,开不够不算完。
不当这个班主任,他可真是巴不得。要不是以前欠了刘范林人情,他才不干!
刘范林瞪他一眼,不说话了。
辛易晴面对这不尴不尬的局面,简直要脚趾抓地再扣一栋教学楼出来。
她坚强地让自己笑对生活,问刘范林:“但是确实是有这种可能,万一咱们影响到人家被赶出去怎么办?”
刘范林:“那都不是你应该考虑的事情。你以为人家学校傻的啊?咱们过去参观学习,证明人家厉害,他们巴不得咱们过去。”意识到这么说似乎不太好,刘范林干咳一声,补充说:“当然换我我也这样。”
“你们也别去想影响到人家了怎么办?”刘范林看了辛易晴一眼,像是一瞬间就变得不是很有底气地说:“影响到人家了,人家老师批评你们。别想我替你们挡着,我可不会,我站他们后面边乐边听,然后好好学习一番。等以后回来了,我也这么批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