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二老和苏纤梅全都轻笑,他们也看出来了,这孩子不仅沉默寡言,对一些人情世故可能也不太懂,活得比较简单自我。
韩湛其实也有留意到这些,接触得越久,对她的了解更深,越发能察觉到她的异常。
他总感觉到她身上有股与众不同的气质,好像与这个繁华俗气的世界格格不入,她独自一人活在自己营造出来的孤单世界中,任何外人都闯入不进。
他并不认为她这样是一种高傲,相反心里升起一股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怜惜,还有一种想要更深入挖掘了解她的冲动。
云清袅话很少,韩湛倒是个能说会道的,见识阅历也广泛,一直陪着顾家二老闲话家常着。
为不冷落客人,顾老爷子主动找她攀谈:“清袅,会下棋吗?”
“会围棋。”
围棋是阮家爷爷教导入门的,以前年少时总陪着他消遣打发时间,到了国外后偶尔也陪舅舅和老师玩,但他们觉得她下棋棋风太过犀利冷酷,下着没什么意思,如今都不太愿意和她下棋了。
“来,来,跟顾爷爷玩一局。”
顾老爷子酷爱下棋,经常和同辈们玩耍,后辈们棋艺都不好,没几个愿意沉下心来陪他下棋的。
等顾初萌将围棋拿出来后,云清袅摆棋子时,难得说了一句长话:“顾爷爷,为了不打击您下棋的兴致,我只玩一盘。”
“嗯?”顾老爷子没听明白。
“老师和舅舅都不喜欢跟我下棋,说跟我下棋很没意思。”云清袅解释了句。
“啊?”顾老爷子微讶,笑开了怀:“老杜不喜欢跟你下棋啊。”
“是,十分钟一盘,他说摆棋子的时间比下棋时间还长,没意思得很。”
顾老爷子愣了愣,听懂她话里的意思后,拍腿大笑了起来,“哈哈,老杜棋艺高超得很,十分钟就输了,他是被你打击了吧。”
“爷爷,您真相了。”顾初萌笑得眯起了眼,再补充故事:“杜老每次跟袅袅下棋时,都拿个小本子记录时间和输掉的棋子数目,屡战屡败,刚开始还斗志昂扬想要扳回一局,可到后面越挫越无力,十分钟内必败无疑。他们俩设定的规矩,输了的就要收拾棋子摆棋子,杜老已经输得没脾气了,再也不想跟袅袅下棋。他每次棋瘾犯了时就找景叔玩,他们俩旗鼓相当,一盘棋能玩一个上午。”
“嘿,有意思啊。”顾老爷子可不认为孙女在说谎话,兴致高昂,“来,来,清袅,来陪顾爷爷下一盘。”
等两方棋子都摆好后,顾老爷子对一旁观战的韩湛道:“阿湛,计个时。”
“呵呵,顾爷爷,要对自己有信心嘛。”韩湛笑着,倒是取出了手机给他们计时。
“我有自知之明,棋艺和老杜不分上下,估摸着也就顶住十分钟左右。”
在杜章贤出国前,顾老经常和对方下棋喝茶,对他的棋风了如指掌,他们俩下棋都追求一个稳字,步步算计精确,输赢很少,大部分是平局结束。
等他们开始时,韩湛轻声问顾初萌:“杜老是谁?”
“袅袅在国外的老师,你应该听说过他的大名,杜章贤。”
韩湛眸光微动,原来她是杜老的得意门生,难怪她知道中医药协会会长贺老的生辰,原来是贺老的同门师兄杜老告诉她的。
顾老一动棋子,云清袅就知晓他和老师走的是同一种风格,当即剑走偏锋。
“你这颗棋子走到这里是什么意思?”顾老不解。
顾初萌轻笑:“爷爷,您就别去猜她棋子走法了,你绞尽脑汁猜想无数种用意都没有任何用处,因为她压根就没想那么多,就是随便下子,看哪里空着,她就丢一颗到那里占着位置。”
顾老爷子抬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云清袅,总觉得她不是随意下的,这样下子定有深意,朝孙女摆手:“你别说话。高手下棋,步步精算准确的,早就将各种明线暗线摸透,从第一颗子就开始布局了,你这种连启蒙者都不算的人看不懂的。”
“呵呵”顾初萌笑个不停,不说话跟他争辩了。
苏纤梅也笑着,拉着女儿起身:“萌萌,过来厨房,帮着打下手准备晚饭,别在这里打扰他们下棋。”
前面三分钟,云清袅的棋风都很随意,让懂棋的人都捉摸不透她的风格。
接下来的三分钟,她的棋风瞬间变得犀利,绝杀手段毫不含糊,每一子落下都能围剿顾老的大波棋子,很明显的占据了上风。
后面的时间,顾老费尽心思力挽狂澜都无济于事,很快被杀了个干干净净。
输了后,顾老没有任何的颓败,反倒激动的追问:“几分钟啊?”
韩湛笑着回答:“九分半。”
“哈哈”顾老大笑,目光灼灼的望着眼前这个漂亮清冷的小丫头,“清袅,你跟谁学的围棋?”
“阮爷爷。”
“是哪位棋坛圣手?”
“是桐城小有名气的画家阮山鸣先生,他的画还不错,擅长古典山水风景画,但我认为他的棋艺更厉害点。他从未参加过围棋比赛,总是自己跟自己对弈,用两种不同的风格,就是我和您刚才对弈的这两种。我学会了他的剑走偏锋型风格,舅舅学会了稳中求胜型。”
“人才呀。”
听她介绍完,顾老脑海中在幻想一人对弈的场景,感叹着:“这样的能人竟然没在围棋上出彩,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