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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球挤挤攘攘地堆叠在一起,极大极饱满,精神抖擞。

她伸手摸了摸,讶然发觉花瓣柔嫩且水润。

绣球作鲜切花是很娇气的。

别的鲜切花或许需要小心水珠落在花瓣上,以免缩短花期,绣球却一点儿也不怕。有些寺庙古刹甚至会将绣球整个浸泡在水塘里,因为如果只是简简单单将绣球插在花瓶里,不消一日,绣球就会蔫。

这花瓶内的水并不多,只浅浅装了小半瓶。

这个房间大概有人天天打理。

虞幼真抿了抿唇,抬起眼,又意外地发现这个房间比起她在温宅的房间多了一件东西。

一个相框。

它被端端正正摆在床头柜上。

她拿起它,相框里边放着一张众人合照的老照片。

照片里,大家都笑着。

她被爸爸抱在怀里,手指头抓着爸爸的衣角,也咧着嘴笑,露出缺了的门牙。

爸爸没看镜头,而是低头看着他的小姑娘,即便是过去了了十五年后的今天,她似乎依然能感觉到相片里他宠溺而温柔的眼神,是如此温暖熨帖。

虞幼真盯着照片上爸爸的笑容,酸涩渐渐上用,填满心头。她想起爸爸曾经说过,希望他的小姑娘日后可以平安顺遂地长大,长成一个无忧无虑的大姑娘。

没有像爸爸所期许的那样。

她磕磕绊绊地长大了,还能挑起一些事了。

只是爸爸他再也看不到了。

虞幼真长长的眼睫颤动着,一颗又大又圆的泪珠忽然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砸在那一张相片上。

就在此刻,有人礼貌地敲了敲门。

她慌乱地拿手擦掉脸上的泪珠,把那个相框放好在桌子上,这才转身看去。管家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一本厚厚的册子。见到她泛红的眼眶,他有一瞬的讶异,但很快便恢复了平常的样子,扮作一切如常,什么都没看到那样。

他对她恭敬地说:“太太,先生说您今天要是得闲可以看看最近拍卖行的拍品,挑一挑喜欢的珠宝。”

虞幼真点点头,让他把那册子放在桌子上,待会她会去看的。他们两人结婚得匆忙,连戒指都没来得及订做,领证之后,温恂之就同她说过,回头会去拍下几颗漂亮的宝石给她做成婚戒。

管家照做,在离开之前,又说道:“先生今晚有应酬,他让我和太太说,他晚些才能到家。”

虞幼真“嗯”了一声。

晚上温恂之果然回得很晚,虞幼真都睡下了,才听见楼下传来响动的声音。她起身,在睡裙外面披了件外套出去,走到楼梯口时,温恂之正好推门进屋。

他皱着眉,脸是白的,耳朵尖儿是红的,除此之外,他的神态与平时无异。

“怎么起来了?”他看到她身上穿着睡衣,眉目平展,问她。

她说:“还没睡着。”

温恂之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走到沙发旁边坐下。他解开领口,扯松领带结,仰起头,看到虞幼真还站在楼梯处,他对她笑了笑,问她。

“不回去睡觉吗?”

虞幼真没回答,她看到他的手一直按在他的小腹上部,眉毛又拧了起来,看起来不是很舒服的样子。她犹豫了两秒,走下楼梯,走到他旁边,她闻到他身上有酒味,和他身上乌木沉香的气味混杂在一起。

她轻声问他:“你是不是肚子难受?”

他有些讶异地抬眼,点了点头,说:“喝了酒,胃不舒服。”

“要紧吗?”虞幼真忧虑地看着他,准备拿手机给家庭医生打电话,“你稍等,我去找陈医生。”

刚转过身,她的手就被他攥住了,他的手很大,可以毫不费力地圈住她的腕骨。

他笑着说,“不碍事,老毛病了。”他拍了拍身侧的沙发,“来,陪我聊聊,分散一下注意力就没那么难受了。”

虞幼真犹豫了片刻,挨着他坐下来。

他顺势松开她的手腕,虚虚握住她的手,低着眼,随意聊天一般问她:“搬进来还习惯吗?”

“还行。”虞幼真已经习惯了这点接触,很自然地说,“大家都很照顾我。”

“真的吗?”他笑了一下,抬起眼,平静而深邃的眼睛望着她,突然发问道:“那你今天怎么哭了?”

虞幼真讶然回望,“管家是不是和你说了?”

温恂之懒懒地“嗯”了一声,算是给管家先生说了句好话,“他担心你会不适应这儿。”

他仰着头,半阖着眼,说话时,那枚喉结上下滚动。他的腔调懒惫且散漫,眉梢眼尾都是疲色,往日被扣得紧实的领口被解开了一个扣子,微微敞开,方才扯松的领结压在上面。

也是这时,虞幼真才发觉,他的锁骨正中有一颗红痣。

极小,极红。

这颗惹眼的红痣平时都被扣到顶的衣领盖住了,只有在晚上,只有解开严严实实的领口,才能看到它。

她手指蜷了蜷,忽然感觉有些不自然,她错开眼,说,“没有,我挺习惯的……而且来之前我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说着,她抽回手,想退开些,却没料到温恂之再次拉住她。他的手顺着她的指尖摸到她无名指的指根,那儿本该戴着他们的婚戒,现在却还是空空荡荡的。

“准备好什么了?”他问。

她愣了愣,回忆着他们之前说好的事宜,迟疑着说:“我们之前说的,我应该都准备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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