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穆知意一路踢着石子回仗军堂,喻正昊跟在他身边一路念念叨叨:“你这有啥不高兴的,对手没来,不正好保存体力吗?时眠星是赢了,但是和我一样,打了架,肯定累啊,体力肯定不济啊,明日下山,肯定你能拔得头筹啊。”
“别说了,我这样,胜之不武,掌门也未必会高看我,后续拔得头筹也没什么了不起。”穆知意开心不起来,踏进仗军堂的大门去,就听见喻正昊一声惊呼:“我去,我是不是见鬼了,那不是掌门么?”穆知意抬头一看,在正厅同朱十一朱十二说话的,不是时青旻又是谁?只不过平日里见到的他束发腰带玉佩等一应俱全,今日却是简单的一根发簪盘了发髻,素衣淡袍,腰上系带也只有印信,没有其他装饰,也无怪乎喻正昊会觉得见鬼。不过即便如此,穆知意还是尽快地拉着喻正昊躲到了墙角去,压低声音:“你怎么说掌门呢,当面你都这样不敬么?”喻正昊并不服气地小声反驳:“我这样偷偷说坏话,也不敬啊!”“你……”穆知意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朱十一的声音就传了出来:“你们两个,声音已经大到是当面说了。”
两个人低着头灰溜溜地走到正厅去。朱十二看见喻正昊,恨铁不成钢地一把拉过来:“过来,给掌门道歉。”
“不用了。”时青旻笑笑,“明日还要继续忙,你们尽快休息吧。”
“哎,掌门。”朱十二叫住了转身要走的时青旻,咧嘴笑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说了出口,“仗军堂是东旸谷人最多,也最重要的一堂,身为堂主,当年十一和我都输给了你,没有来得及讨教,现在我的弟子,如果有机会能拜在你门下,你可一定要不吝赐教啊。”
喻正昊大声起来:“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我就您一个师父,我不认别的师父!再说了,我也未必打得过时眠星啊!”
时青旻终于对喻正昊有了点兴趣,看着他:“你还没和他打呢。”
喻正昊嘀嘀咕咕:“您都在旁边看着了,他能不赢吗。”
时青旻笑容不减:“三场比赛,我都没有去看,只有第一场出了些事故,才去护着的。”
喻正昊不说话了,朱十二推他:“你怎么回事?尽丢我的脸是不是?”
时青旻倒是没说什么,转向了穆知意:“你在谷中呼声很高,如果你输给了时眠星,你会怎么样?”
穆知意拱手行礼作答:“那便是我为谷中做了贡献,立了威信,时眠星之威,您的信。”
有那么一瞬间,时青旻甚至有些感动以至于感激,但最终还是没有表露什么,只是看着朱十二笑到:“论做师父,你和我都可以羞愤自裁了。”朱十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朱十一上前:“好了,掌门,你这几日实在辛苦,事务繁忙后,也一定保重身体,”
时青旻笑了笑,转身走了。身后朱十二抬脚就去踹喻正昊。
师徒夜谈
春医堂连夜开始准备第二日的驻地不提,勤枢堂也在忙忙碌碌清点物品,准备着列一个清单出来。万户堂已经整理了最终下山的十人名单送往各处,仗军堂也在清点人员准备安排明日的护卫事宜。各处看过,时青旻来到了教礼堂,坐在安伯那里对着名单一只一只地叠纸鹤。安伯叮嘱过了堂中弟子整理兰竹厅,回来坐到时青旻对面:“你近来精神太不好,今日尤甚。本来商议过的第三场时间,你自己倒忘了,匆匆忙忙起床到这儿来。别叠了,我来吧。”
时青旻不答,拿起桌上的茶喝一口。久泡所致的苦味让他微微蹙眉,但也算提了神,他又放下了。安伯看着他叹口气:“我知道,当年就是在下山试炼的时候,柳千树一去就再也没回来,第二年就……”
“安伯,您别说了。”时青旻在纸鹤翅膀上一一写着名字,“当年是我有错,如今我会用更严格的章程,避免类似的事发生的。”
安伯看着他,发现他在写时眠星名字的时候,明显顿了顿,便开口:“你担心他不回来吗?”
时青旻笔尖一顿,又快速移开,避免墨汁滴上去。他将纸鹤拿起来吹了吹,沉默了一阵,才慢慢开口:“眠星大了,有些想法,我看不出来了。只是,他从小就是喜欢私自下山的性子,今日又同我说,想带着我逃出去,还有青秋,他卖艺赚钱给我花。”
安伯顿了顿,哈哈大笑起来:“我当什么事让你忧心,只是这一句玩笑话么?”
时青旻没有笑:“他不是开玩笑。他丢不下我和青秋是真的,他想离开东旸谷也是真的。或许,我不该因为自己的想法,就叫他也来承担什么。一直以来,我都想着有我庇护,他是可以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可是如今看来,我或许才是他的束缚。安伯,不瞒你说,试武之前,我一心想让他拔得头筹,扬眉吐气,如今却不知道,是不是该让他图一时的英雄,拘束一辈子在这里了。”
安伯也收了笑容,定定地看着他,半晌才将目光移开:“他现在,还是很依恋你,你不必担心这个。有朝一日,他终于有了更想做的事,你也要有准备,有后手,让他永远有个后路,也不枉他叫你一声师父了。”
直到天蒙蒙亮,时青旻才回到结庐。此时的时眠星已经坐在时青旻房间的门槛上靠着门睡着了,口水滴了好长一道银线。时青旻好笑又觉得可怜,过去轻轻推了推他肩膀:“眠星,别在这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