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玩偶,是“蚕蛹”孵化后的产物。
被强行拐来的娘亲并不能真正将鬼婴孵化,相反,只有把它们彻底哄睡着、让他们的怨念得以安息,这些因怨恨和不甘凝结而成的“蚕蛹”才能真正破茧而出。
同样身为怨念产物的鬼婴不会知道这些,它们只会根据自己的本能,寻找可以“容纳”它们的娘亲,作为孵化它们的容器。
「寄生」是怨灵的本能,就和人类吃饭一样。
“这些玩偶有辟邪挡灾的效果,只不过受过这次苦的姑娘,怕是不愿意再看到与事件相关的东西了。”鬼主说。
“每位‘娘亲’都有一个对应的孵化玩偶,所以…”说着,鬼主将一个清洗干净的玩偶递了过来,“你这个男娘亲不考虑留下一个吗?”
看到鬼主递过来的干净玩偶时,池惑愣了愣。
这是昨晚自己和对方借的醉鸦楼特产玩偶,原是用来收买鬼婴的,拿到玩偶的鬼婴也爱不释手,直到它被《安魂曲》度化,这枚玩偶就落入沼泽里。
在营救姑娘的时候,池惑已将玩偶从泥浆里翻了出来还给鬼主。
没想到鬼主又仔细将玩偶洗了干净,转手送给了自己。
“是那个叫你‘娘亲’的小鬼婴留下的,玩偶里残存了一丝它的念,但你放心,念里不含怨,很安全。”鬼主补充道。
池惑有些意外,继而道:“拿鬼主的礼物,在仙门本是不被允许的,不过…”
“玩偶很别致,我收下了,多谢。”池惑只短暂犹豫了片刻,就接下了玩偶。
在他的印象里,上辈子除了那些「天道书」上显示过的正缘道侣外,自己并没有送过任何人小礼物,特别还是于他而言意义特殊的小玩偶。
不可否认,被年少的自己特殊相待,池惑心里是很高兴的。
但他也清楚,鬼主现在之所以待自己「特别」,一是因为自己掌握了对方的把柄;二来因为自己是时无筝小徒弟的身份。
鬼主半开玩笑:“仙门的规矩大概困不住你。”
池惑也笑,算是默认了。
别说仙门规矩了,现在没什么可以困住他的。
鬼主似乎觉得眼前这位小修士很有意思,好奇问道:“鬼婴最后问你它会不会被娘亲生下来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骗它?”
如果当时给出鬼婴想要的肯定答案的话,超度起来也会更简单一些。
池惑:“我不骗小孩子,无论是人还是鬼。”
鬼主扬眉:“你的男娘亲身份,就不是骗它们了吗?”
池惑:“总比给它们带来虚假的期望好。”
“鬼婴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也没办法选择自己的结局,”他若有所思道地垂下眼皮,“不光是它们,身处此间的人都一样…”
因为这是一本已经被安排好的书,所有存在于此的角色,都被名为「天道」的剧情线框死了。
“是这样吗?”鬼主重新审视这位修为低微的小修士,这样的话,不像他这个年纪的青年能说出的。
“是这样,也不全是,”复杂的情绪从池惑眼底一闪而过,他似笑非笑地看向鬼主,“池惑,我希望你不会。”
他再次叫了自己的名字,也是对方的名字。
传信后,不到盏茶功夫,时无筝和另外两位徒弟抵达鬼婴沼泽地。
池惑已经在传信中详细讲述了事件处理的经过,时无筝此次目的就是为了锻炼自己的徒弟,所以也没有过多插手的意思,他嘴上没多说,心里对池惑有条有理地解决好事件感到满意非常。
“你的那位道友故人呢?红水镇属于东极门的管辖地,我们应当当面感谢他才对。”时无筝问道。
池惑在传信中提到过,这次可以把事情处理得这么完满,全是仰仗自己遇到了同来调查的故人。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穿着明艳红色外袍的少年鬼主从林间绕了出来,他姿态洒脱地站在池惑身侧,朝时无筝等仙门人士微微颔首致意。
鬼主甚至毫不收敛打量时无筝的目光,笑微微道:“在下池郁,只是一介散修,听闻红水镇失踪事件,就过来凑个热闹,希望没有给诸位道友添乱。”
池惑在心底暗暗发笑,果然,自己会用「池郁」这个名字。
上一世他也是编了个同样的假名。
鬼主还编了一套说辞,描述自己在西域和南疆游历多年,所以习得很多失传的术法,在对付怨灵上有一套名门仙士不常用的办法,上不得台面,但实际操作起来效果不错。
从时无筝的神态举止来看,他并没有对眼前自称「池郁」的鬼主起疑。
萧过的目光在穿着红衣的鬼主和池惑间游移,最后没忍住“噗”地笑了出来:“五师弟,你该不会是背着师门在外边寻了个道侣吧哈哈哈。”
时无筝无奈地皱起眉头:“过儿,不得无礼。”
说话间,时无筝将一个包袱递给池惑,嘱咐道:“换上吧,今日天寒,你身上的喜服无法御寒,经过昨晚恶战,你修为受损,再着凉就不好了。”
时无筝很清楚,自己这位新收的五弟子修为低微,在和怨灵对峙了一夜后,他损耗的修为没办法抵御深秋山野的寒意。
萧过脸色骤冷,得知时无筝一大早出门前往成衣铺子,原来是为了给五师弟备换洗衣服,瞬间浑身不快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