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喊完这一声,人群立刻鼎沸了。
此箭游走空中,乘风而飞,如鱼游于水中,因此名叫凫风,为华展节所创。
饶是赵瑾自诩射术不俗,此时也被震惊在了原地,传闻中的华氏凫风箭,她今日有幸得见。
“唰”地又是一道箭风的锐声,秦惜珩以凫风箭又扫倒了一个稻草人。
“师父说,这招华而不实,是他闲来无事的时候琢磨出来玩的,就是一个花架子,博人眼球罢了。”秦惜珩笑看众人,最后才将目光落到察柯褚身上,“邑京的射术花样多得很,我今日是耍不完了,副使若是还觉得看的不够,那下次不妨随我与怀玉一同回京,我找上十几个人陪你慢慢玩。如何?”
周围传来低低的窃笑声,察柯褚脸上红白交加,敷衍地对她一抱拳,转身就要走。
秦惜珩叫住他:“等等。”
她收起笑意,肃然起来,“副使是不是忘了,还有什么话没有说?”
聒噪的窃语声当即戛然而止,整个校场像是在须臾间结了一层冰。
赵瑾太过了解察柯褚,知道他决计不会低头,立刻插在二人中间解围,“公主,他疏于管教,是我的过失,我……”
“你住口。”秦惜珩瞪了她一眼,看着察柯褚的背影道:“敢说不敢做,满口虚言,如何堪当一营副使。”
察柯褚骤然回身,一双深凹下去的利眼充斥着狠戾与杀戮。赵瑾怕他冲动之下过来打人,马上用手臂将秦惜珩护在身后,阴着脸以同样的眼神凝视他。
守备军们也是第一次看到赵瑾露出这样凶狠的目光,愈发不敢多言,气氛一瞬间凝结到了极点。
两人对峙半晌,察柯褚选择后退一步,终于缴械投降,服着软点点头。
“行。我察柯褚今日认了。”
他面朝着东南方向,用大楚人的礼节作了一揖,言辞还算诚恳,“对不住,我不该随口说华展节的不是。今日的口舌之快,是我的错。”
秦惜珩淡淡道:“罢了,此事就此揭过,再不复提。”
三言两语几句话,却藏着难以想象的惊心动魄。
赵瑾遂对察柯褚道:“你先回去,不可短了训练。”
察柯褚正在气上,瞪她一眼就走。
“都回去,准备点兵。”赵瑾又一句话吩咐其他人,然后才对封远山几人道:“叔伯们先去营中,我稍后就来。”
人群散开后,赵瑾才稍稍放松了身体,赶紧对秦惜珩道,“怪我管教无方,你放心,不会再有下次了。”
秦惜珩摇摇头,本想说自己没事,但是刚刚开口,喉咙就哽咽了。
她能够看出察柯褚方才对她已经起了杀心。
若不是有赵瑾护着,若不是有大楚公主这个身份,她还不知道能不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赵瑾看到她睫毛微湿,声音和缓地哄道:“你不用怕,有我在,他不敢。”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秦惜珩的眼泪直直地往外滚,适才强势又硬气的伪装彻底瓦解殆尽。
“哎——”赵瑾看到她哭就慌了神,用汗巾替她拭泪时继续哄道:“你方才在马上多威风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整个校场的人都在夸你。好啦,快别哭了,哭肿了眼睛就不好看了。”
秦惜珩含含糊糊地说:“不好看就不好看,反正你也不接纳我,梁州容不下我,这里没有人会在意我。”
“有的有的。”赵瑾说话都不经想,先以哄人为准,“我在意的。”
秦惜珩瞪着桃红色的眼睛看她,“满嘴谎话,你就会糊弄我。”
赵瑾想了想,问她:“那我明天给你做乳糕好不好?”
乳糕的步骤那么麻烦,秦惜珩舍不得她忙活那么久,摇头,“我不要。”
赵瑾道:“那我晚上陪你看月亮。你上次不是说,喜欢我陪你看月亮吗?”
秦惜珩便伸出右手的小指,“一言为定。”
赵瑾勾了上去,“一言为定。”
治下
赵瑾掀帘入营时,就看到四个人同时转过头来,整整齐齐地用同一个眼神看着她。
“怎、怎么了?”她被这四道目光看得浑身发怵。
封远山最先说道:“原本我还担心这公主是个任性难伺候的,今日一见,人家大方得体得很嘛,还知书达理才貌双全,骑射功夫更是不在你之下。”
安如海道:“况且我看她很是喜欢你,好小子,你是个有福之人啊。”
靳伯云笑问:“什么时候让赵家添口丁啊?”
赵瑾听他们越说越远,红着脸咳嗽两声清清嗓子,道:“几位叔伯,你们是不是忘了今天坐在这里的目的?”
“哎,不急不急。”安如海招招手,让她过来坐下,“我原本很是担心你的婚事,如今既然有圣上的这道指婚,公主又是合你性情的,那还磨蹭什么?也让叔伯几个赶紧抱抱侄孙子。”
赵瑾就这么望着帐子顶部,魂游天际地听他们叨说了一刻钟。
“几位叔伯不觉得口渴吗?”她终于忍不住打断,给他们四人一人倒了一杯水。
宣揽江喝完了水正要再次开口,赵瑾手一抬,“停。”
她又把手掌翻展向上,对他们四人讨要东西,“我先看看这三个月的军记。”
四人互相对视一眼,井然有序地把各自整理的军记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