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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惜珩低垂着眼眸“嗯”了一声,有些迟疑地说:“多、多谢。”

赵瑾淡淡一笑:“保护公主,本来也是臣的职责所在。”

秦惜珩移动视线,借着月色看到了她脸上未消的血痂印子,心中尽是忏愧,道歉说:“那天晚上……对不起。”

赵瑾无所谓地笑笑:“臣轻薄公主在先,是臣活该,公主没有错。”

秦惜珩就这么看着她,忽然道:“你还懂医?”

赵瑾道:“行军打仗,略通一二罢了。臣以前救过一个小丫头,也是伤了脚。不过她那时候脚上伤得比公主要严重,骨头都错位了,但一直拼命忍着疼不哭。”

秦惜珩的心跳骤然缓了半拍,出声问道:“小丫头?”

赵瑾点头,“十多岁吧,应该是从人牙子手里逃出来的,大雨天的浑身都是泥污,她当时还发着热,整个人烫得要命,说话都没什么劲。臣给她正骨,让她觉得疼就哭出来。反正只要哭出来,什么都好了。”

她说着笑吟吟地看向秦惜珩,“现下也没有旁人,公主哭出来不丢人,臣不笑话你。”

秦惜珩却问她:“从前怎么没听你说过?你在哪里救的?”

赵瑾心道你一直避我如蛇蝎,我又如何说给你听?嘴上则道:“太久了,只是记得有这么一桩事。”

秦惜珩看着她,眼中藏着说不出的深意,泪珠忽然滚落。

还真是说哭就哭。

赵瑾的左手探出两根带血的手指,从怀中夹出一个帕子,递过去时说道:“公主放心,这帕子是臣今早出门时新换的,干净着,臣不曾用过,还请公主将就一二。”

秦惜珩泪眼婆娑地望着她,接过帕子后无缘无故问了一句:“你当年救人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的吗?”

“不是。”赵瑾正在替她轻轻揉着脚踝,没空抬头,只说:“臣让她含着帕子,这样疼起来也不会咬着舌头。”

秦惜珩捏紧了帕子,好像听到有个声音隐在雾后面,虚假的像是在梦里。

“你把帕子含住,这样就算觉得疼,也不会咬到舌头。”

这一刻,两道不大相同的声线在她脑中交汇成了一个明晰的声音。

秦惜珩看着半蹲在自己身前的这个人,脑中瞬间就空了,只听到赵瑾还在对她说话:“……臣方才揉得轻,是想先缓和一下疼痛,现在加重些力度,但也尽量轻些来,公主若是觉得疼,就把帕子咬紧。”

赵瑾的帕子不是什么绸缎好料子做的,摸起来更像是一张麻布,粗糙得很。秦惜珩捏着它,指尖的触感有着久违的熟悉。她没再犹豫,只是咬紧之前,先嗅了嗅遗留在其中的味道,情不自禁道:“这帕子真好闻。”

话才说完,两个人同时愣住。

秦惜珩回过神才发觉自己说了说什么,耳垂顿时红如血珠,不知要说什么来解释。赵瑾更是呆滞半晌,连手中的动作都忘了。

两个人同时沉默,不知过了多久,赵瑾主动打破尴尬,“公主不嫌弃就好。”

秦惜珩低低地“嗯”了一声,仍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赵瑾手中重新开始动作,这次用了些力,问她一声:“这样疼吗?”

秦惜珩捏着帕子,回答道:“你再重些也无妨,我不怕疼。”

两人静处片刻,秦惜珩突然又说:“我问你一件事。”

赵瑾“嗯”了一声,抬头去看她,“公主请讲。”

“你……”秦惜珩有些犹豫,问得极慢,“你是不是……喜欢我?”

赵瑾再次愣住,余光看到掌心这只白皙的脚,回神的瞬间立刻收回手,快速给她套好鞋袜。

秦惜珩看到她避退的目光,自己也跟着愣住,不知道该如何再问后面的话。

“公主别多心。”赵瑾看着它处,平静地说,“臣对公主,只有敬重。其他的,一概没有。”

万语千言都被这句话给堵死了,秦惜珩愣愣地“哦”了几声,沉默下来。

两人吹了半天的山风,秦惜珩冷不丁又开口,“那么危险,还隔了一堵墙,你不怕死吗?”

赵瑾轻描淡写道:“打仗的人,每一次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可是如果怕死,仗就能够不打吗?臣今夜护好了公主,就是赢了一仗。”

秦惜珩又问:“打仗的时候,你受过伤吗?”

赵瑾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另道:“咱们还是早些走吧。”她说完背转身去,示意着秦惜珩,“臣背公主走吧。”

“我脚上已经觉得好些了,还是自己走……”秦惜珩话说一半戛然而止,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的后背。

刚才从墙壁上滑下,赵瑾背上的布料被磨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洞。

“你的衣裳磨破了。”秦惜珩道。

“不妨事,一件衣裳而已。”

“但你手上还磨出了血。”

“皮肉擦伤而已,血已经干了。”

赵瑾强行捞她上背,顺着原定的方向走。这一路无言,等到赵瑾寻到那处断崖,朗月已至头顶上空。

“公主先在这里等一下,臣去探探那崖要怎么上去。”她放下秦惜珩,在月色中仰头望去,很快就规划出了一条可行之路。

“万幸,这崖并非直立而上,有些倾角总归是好的。”赵瑾回身来对秦惜珩一笑,“倒是天时地利,今夜也没有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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