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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墙处立着一只兵器支架,里面还置着长柄刀、利剑、棍棒等兵器。枪法舞完一程,赵瑾顺手塞进兵器支架中,手掌又贴住一架长杆刀的柄手,将其向上一推,提了出来。

此刀的刀身修长,看上去笨拙沉重,不便挥舞,可落在赵瑾手中时,却是身摧刀往,刀随人转,辗转连击之下势如破竹,气焰如长驱直入天际的箭。

秦惜珩始知赵瑾武艺不俗。她看得眼睛都直了,等到回过神,赵瑾又换了利剑。

相较其他兵器而言,利剑轻且巧,赵瑾舞起来更是得心应手,她身轻似燕,一手剑花挽得人眼花缭乱,剑身反射着月色的银芒,挥舞在半空中时,像是一道道炫目的闪电。

舞剑人丝毫不知外面有人在看,她手上舞着剑,心里却另想着旁事。

那一年的凰叶原沙尘满天,围满了手握弯刀的车宛兵。这群蛮荒人眼里流露着染血的杀戮,妄图将年轻的西陲三州主帅斩杀在刀下。他们要带着梁渊侯的人头叫嚣大楚,侵占大楚的西境。

千钧一发之际,有一支银枪捅穿了敌人的喉咙,在生死存亡之间将她从阎王殿拽了回来。

时至今日,赵瑾仍然记得傅玄化坐于高头马上时的雄姿英发,他像一具天神从天而降,成为千军万马中最耀眼的一处所在。

那一战令人胆战心惊,却是赵瑾情愫萌芽的开端。

傅玄化此后在梁州停留了小半年,白日里与赵瑾几乎是寸步不离。他们并肩在黑山头跑过马,一同练过骑射、论过兵法,也一起看过无数次的日升日落。

赵瑾甩了甩头,想将过往的一切都扔到一旁。

不属于她的就不该去肖想,傅玄化成婚也好,这样就能彻底断了她的妄念。

秦惜珩驻足而立,不知看了多久,直到院内的赵瑾将剑收回鞘中,坐到青石台阶上休息。

今夜的月已经不圆了,但光辉依旧皎洁明亮,庭院里像是染了一层雪白的霜,就连翠竹的叶片上也反衬着秾丽的白光。

赵瑾撑着下颌静坐阶上,望着某一隅发呆。这个时节的晚上还是冷得很,她却枯坐在那里没有动,脸上落寞萧索。不多时,她将脸埋进双臂之中,发出一道很低的声音,整个肩背随着这低低的嗓音上下起伏。

秦惜珩看到她的双肩在微微颤抖。

嗯?秦惜珩心头闪过几许诧异,接着便看到赵瑾抬了抬头,用手在眼眶上一抹。

月下的一切都是明晰的,在赵瑾些微偏脸的瞬间里,秦惜珩看到她眼中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在缓慢地浮游,正反射出闪闪发亮的光点。

哭?

她刚刚在哭?

秦惜珩得出这个结论时先是一愣,心道这样一个恣意纨绔的人竟然会哭,更不大能明白她为何会哭。

总不至于是因为夫妻俩外和里不和而哭。

秦惜珩想不出所以然,但她没有多做打扰,转身便悄悄地走了。

能将这么多兵器使得如此熟稔的人,岂会真是个草包纨绔。秦惜珩回想着赵瑾方才的身姿和那莫名其妙的眼泪,对她的好奇又增一分。

此人并非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多半是为了躲避时局才刻意为之。

她想起秦绩提醒过的那番话,再一想到三朝礼那日宁修则所谓的玩笑之话,惊觉出了一身冷汗。

赵瑾绝不能有事。

做局

赵瑾原以为自己只要捱到军粮下放就能赶紧离开邑京,谁知没过两日,便有谷家送来请柬,邀她贺潭垣伯的花甲大寿。

潭垣伯与她素昧谋面,这次冷不丁地突然来帖,赵瑾用膝盖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看着那请柬有些头疼。

谷怀璧乃太子一系,还是秦惜珩的相好。于公于私,她都不想掺和进去,况且她本来也不想与谷家有什么接触。

万一哪天被谏官在朝上参一本,她只怕还会被扣上个结交京中要臣的罪名。

赵瑾准备找个借口拒了。

就在她一筹莫展想着找什么借口时,府里有人来说,留京未走的公策迪已经到了大门外,等着要见她。

赵瑾是下便有几分忐忑,但总不能晾着人家在外面久等,于是匆匆出来,先笑脸客套一句:“世子安好。”

这位鞑合世子见了她,便是一副与她十分熟识的模样,上来就要同她勾肩搭背。赵瑾避退几步,露着一张假笑的脸问他:“世子怎么想起我来了?”

“前几日我拜访了周将军,可他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酒量也不行,我不喜欢。”公策迪的大楚话说得极为流利,他那一双茶色的眼睛贼溜溜地看着赵瑾,半刻也不离开。

鸿胪寺少卿陪同在旁,也求助地望着她,“赵侯勿怪,就一日。”

事关大楚与鞑合两国的情谊,赵瑾只好强行微笑,“世子要在下如何?是听曲鉴舞?还是游湖看景?”

公策迪摆手,“没意思,不过我听说赵侯对百花大街很是熟悉?”

他一提百花大街,赵瑾干脆借坡下驴,心里顿时有了不去潭垣伯府的借口。她道:“谈不上熟悉,不过是认得几家的坊主罢了。世子想去百花大街的哪一家?”

公策迪直接问:“哪家的姑娘最好看?”

鸿胪寺少卿在一旁无声地遮住了眼,然后轻轻叹气。

赵瑾一弹响指,“自然是绵韵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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