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加更)
离开学校的时候已经很晚,徐丽丽的男朋友在楼下等她,她急急地锁了大门,就扯着嗓子跟走廊公共洗手间里的谈易大声道别。
谈易一天的课磨下来,累得不想说话,哼唧了一声算是应答。
等到谈易下楼时,整层楼都空了,静得连她自己的脚步声都清晰可闻。楼梯通道中的节能灯灯光惨白,不知是不是接触不良,不时闪烁着,以致平整的地板砖也跟着不时泛起幽幽荧光。
谈易夜间视力良好,这算是她为数不多的身t优势。但须臾之后发生的事情,让她突然对这种优势产生了抵触情绪。
“星光教育”在二楼,转过拐弯处,谈易看见一楼楼梯口堵着个男人。
楼道狭窄,男人站在当中,一手扶着楼梯把手,一手往下身探去,k链早就拉开了,他扶着软塌塌的生殖器,冲谈易上下晃动。
男人头发灰蓬蓬的,上身穿得整齐,也不说话,就仰着脸冲谈易笑,牙齿通h。
一瞬间,谈易几乎连男人拇指指甲里的w垢脏泥都尽收眼底。
灯影晃动,谈易嘴唇发白。她下意识屏住呼x1,攥了攥拳,忍住了反胃的冲动,没尖叫也没露出半点异样神se,而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行动反馈——回身上楼。
几乎在同时,她就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谈易加快步子,但左手一重,手上提着的帆布袋被人扯住了。谈易头皮一麻,当即松开手弃了那布袋子,头也不回地飞快往楼上跑去。
二楼空无一人,谈易想也不想就往三楼跑,她知道那里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网吧。
岳龙雨学乖了,自从。
宋老师今年带毕业班,这几天正是清闲的时候。
谈易登门时,宋延章正在煮茶,笑盈盈地喊她进来。
“不用脱鞋,地上凉。”
谈易早知道他要这么说,她自备鞋套,在玄关换上,把手里提着的糕点和牛n放在客厅桌子上,乖乖走过去,坐在宋延章对面的蒲团上。
两人隔着个矮几,上面排放着茶具。宋延章煮的是陈白茶,盛在小小的天青se瓷杯里,从茶盘上推到谈易跟前。
se清淡,气芳香,味甘醇,谈易心静下来。
“今年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宋延章弯腰,从茶几下面的ch0u屉里掏出一个铁皮曲奇盒子,打开来递给谈易,示意她别客气。
往年谈易都在年关附近来拜访看望,所以宋延章有此一问。
谈易解释,说自己已经在小马市找了一份工作。
宋延章听到她在当辅导老师,动作一滞,像是在斟酌措辞,隔了好一会,才说:“回来也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现在编制是不容易进,不过也说不好,你……”
谈易心里一暖。宋老师没有表现出失望,而是尽可能的给予理解和支持。
“宋老师,我没想过当正规编的老师。”谈易低声说,“我觉得,挺难的。”
宋延章不解:“你指哪方面?”
谈易坦言:“在辅导学校,和学生的相处时间短,主要是给他们补差补漏,这不难。可如果是做像您这样的老师,我怕我担不起责任,误了他们。”
cha手别人人生这种事,谈易没有信心能做得很好。
宋延章听懂了,他唇角有笑意,给谈易又倒了一杯茶,说:“二十五前,我刚站上讲台的时候,也怕。我怕台下那些小崽子们不喜欢我,跟我对着g;也怕他们太喜欢我,我的话没有威慑力。”
谈易笑开了,问:“结果呢?”
宋延章说:“结果,我每周一,做知心大哥,周二四,当法西斯。毕业的时候,有学生给我递信,说她学成了,坐直身子,双手搭在膝头,说:“我是运气好,碰到你们这些孩子。小孟她……运气就差些。”
孟老师是宋延章的妻子,从前也是天宁高中的老师,教英语。
她的事谈易听说过,从教脸上浮出一个怅惋的谈笑,说:“这件事过去很久以后,我也问过她。她没有回答我。”
谈易沉默片刻,才开口说:“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想打听。”
“你说。”
“您听说过岳龙雨这个名字吗?”谈易说,“15级的学生。”
宋延章微微扬眉,看向谈易:“我知道他,数学组的几个老师,没有不知道他的。”
谈易说:“他现在在我那。”
宋延章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很快又消释了:“他出来了?”
“嗯。他妈妈想让他参加今年的高考。”
“能跟得上?”
“不止。保守估分,也能稳定在650以上。”
“这小子……”宋延章脸上的表情不知是笑还是叹,又重复地念喃,“这小子。”
谈易说:“当年那件事儿,您怎么看?”
宋延章这回明确地叹了口气,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茶已经凉了,带着一点点涩味。
“怎么看?毛头小子惹大事!”宋延章语气惋惜,“好好一副牌,被一时意气打得稀烂。我记得多清朗,那会子市电视台做专题节目,来我们学校ga0采访。他形象好,成绩也好,被老刘拎出去答记者问。人家问他以后想做什么,他往前一站,声音喊得那么大,说自己要当特警。”
谈易攥着手,拇指指尖轻轻掐在食指指腹上。
“记者追着问,怎么就想当特警呢?那家伙说啊,因为他觉得自己是块当特警的好料子,国家不能少了他。”宋延章学起岳龙雨的口气,活灵活现,末了,摇着头点评,“这么狂,谁能想到后来跟头栽得那么狠。有了案底,公务员考试都过不了,还谈什么特警。”
岳龙雨不是他的学生,可这件事,他仍然记得那么牢。宋延章感慨,说:“其实,我挺喜欢他身上那gu子狂傲。现在的小孩,太收了,那gu拼劲,难得。”
谈易突然想到那晚吃完海鲜烧烤,岳龙雨听到她说出那句“不是所有人都能实现梦想。我希望你能。”之后的反应。
原来,他再也不可能了。
从宋延章家里出来,谈易x口憋闷,站在小区花园里好久,才慢慢缓过劲。
她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谈易回家后,拿出空白的a4纸,从包里取出岳龙雨每堂课r0u皱了丢掉后又被她重新捡回来的卷子,一点点做总结。
谈易知道渡人不易,也不指望自己摆出语重心长的姿态,说几句话就能力挽狂澜、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她想做、能做的,也不过秉承一句问心无愧罢了。
就像从前,宋延章对她做的那样。
……
谈易t弱,是先天原因,打娘胎里带出来的缺陷。
一说是裴睦怀她的时候吃了太多含激素的食物,一说是谈易生下来就断n,没喝过母r。总之话从老人家和邻居嘴里说出来,罪过都堆到了裴nv士头上。
裴睦可以不顾非议,但谈易,她不能不顾。
谈家父母带着谈易,从长舌妇聚集的乡镇搬到市区。希望她能活得容易一些,本着如此质朴的愿望,给她起了这样一个名字。
可惜事与愿违。
有时候裴睦会自嘲地想,可能孩子就不该姓谈。
谈易,谈何容易。
从懂事那天起,谈易就知道自己不是一个正常孩子。
但这种不正常,非身处其间不能t会。
因为谈易没生什么疑难杂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