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他最喜欢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偏僻的角落让他心安。
况且一转头就可以看到外面郁郁葱葱的树木，阳光透过树叶投射出斑驳的影子偶尔随着夏日的热风晃动，他一看就是一整天。
南中的饭菜难吃，桌椅破旧，但绿化还不错。
“喂！你有空发呆，没空交作业啊？每次都是你最慢！”
一沓作业本砸在他的桌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他回过神，抬头看向桌前捧着作业的学委。
学委迎面撞上他的视线，脸一板，“看什么看？周记你还交不交了？不交我走了！”
学委最看不惯他目中无人的样子，跟他说话半天没个回声，整天坐在座位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作业还得跑到跟前去要，一点自觉也没有！
学委把纸上他的名字用力划掉，转身对着别人大声报怨，“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作业也不交，身体不好又不是腿断了……”
关系好的朋友听到吐槽，问她怎么回事，学委刚想跟她示意，一转身就看到他又撑着脑袋神游，简直气的没话说，加快步伐向办公室走去。
朋友连忙跟上去，帮她负担了一部分，笑着安慰，“他不一直这个样子么，你管他做什么？”
“说不定他哪天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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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放学，班主任拎着包匆匆忙忙走进教室布置了一堆让班级哀嚎不已的大堆作业，她自己却步伐轻快的踏上归途。
明明有推挤如山的作业，他却无甚感觉，整理好书包，顺着清晨来时的路线一个人默默的原路返回。
拥堵的校门口全是接送孩子的家长，还有围在鸡蛋饼小摊旁，一群饿到不行的学生，眼巴巴盯着阿姨动作，恨不得自己上手。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轻易就能勾起味蕾。
他喉咙动了下，加快脚步，直至闻不到那些香味才慢下步伐。
晚霞照在脸上，暖洋洋的，从皮肤一直透进内里，仿佛整个人都有了对抗寒冷的力量。
但终究只是假象而已。
他用前不久才拿到的钥匙开门，黑暗在刹那间夺走了温暖，随着灯光的亮起以及桌上的便签，将他推入寒冬。
[海棠，今天我有事晚点回家，冰箱里还有菜，自己一个人热热，吃完早点休息，不要等我了。]
不过，他也早就习惯了。
要是足够冷的话，就感受不到了。
作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减少，时针直至转到十一的位置，大门依旧没有动静。
他洗漱关灯上床后，缩在被子里静静的盯着远处的路灯。
一瞬间灯光骤灭。
他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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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总是会给人一个好心情。
不管昨日如何，今天是新的一天了。
他起床烧水煮蛋温牛奶，准备好一切，时针指至六点半，主卧里依旧一点声音也没有。
他轻叩房门，“阿姨，我去上学了。”
如每个早晨一般，没听到任何回应。
他以为这将又是普通的一天，然而当他放学走向校门时，看到阿姨站在晚霞中等他，他心中咯噔了一下。
他加快步伐，轻轻笑了一下，“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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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了三四个月的阿姨终于抽出时间来接他放学，并且问他想吃什么，两人驶向市中心。
阿姨带他去了一家看起来不错的餐馆，点了很多菜，阿姨一直笑着给他夹菜，让他多吃点。
阿姨笑得越频繁，他就越是害怕。
他当晚吃了很多，胃里撑的难受，却还是没有驳了阿姨的好意，努力将夹到碗里的菜全吃完了。
饭后，他们并没有直接回去，转头就带他去买了衣服。
他想，大概知道阿姨是什么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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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阿姨实在是没办法了，你叔叔……要不是他、他意外，我肯定不会……”
阿姨说到此处几次哽咽，想到叔叔三四个月前因车祸意外离世，现在说到此事，仍忍不住落泪。
他早就有预感了。
阿姨忙了三四个月，很少与他碰面，对他的学习也是一概不管，完全是放养的程度。
他也曾猜测过，大概阿姨是不想见到他。
当时是叔叔比较喜欢他，阿姨才跟着点头同意，将他接回家。
如今叔叔走了，而他的药太贵，靠阿姨一个人，又是房贷又是车贷，阿姨不容易。
他可以理解。
只是，这把钥匙他也才捂了五个月。
现在他又要还给阿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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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次回到了孤儿院，这一呆就是几年。
他在院里的岁数已经很大了，很多家庭都会直接忽略他，加上他的病，他更加没有机会了。
看到院子里的孩子来来往往，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等到成年，要么在院里工作，要么出去独自生活，总不会饿死。
可是，意外比明天更早到来。
“你就是海棠？”
看起来非富即贵的老伯拿着他的资料找到他，将他带到会议室。
他听着院长笑着跟那位老伯再三的保证资料的准确性，就连他的病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甚至每个月药物的花销额度都没有保留的说了。
老伯根本不在意他的病，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就办了领养手续，大雨天将他从孤儿院接走了。
“以后你就姓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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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他的医生，我也是最近忙，没来得及跟您好好聚聚，是我的错。”
还没等他开口，我就摆手，“我想您是不是忘记了，我说过，他对于我来说很重要，所以，我请您、温柔的、好好的、对待他。”
“您是对薪水不是很满意吗？我会让您对下个月的薪水很满意，可您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他的手青成那样，两只手都是针孔。我想自从我认识您，您资历就很深了，可这扎针手法连我都看不下去了。”
章医生也没有反驳，“可能是邱先生的反应比较激烈，常常把针头弄掉。”
我转头看向张旭，“反应激烈？你跟他说什么了吗？”
张旭看着我，像是理所应当，道，“还不是少爷你不来，先生才这样的。”
听到张旭这个思维方式，我已经不奇怪了，可我还是耐心的重复。
“我不是医生，有章医生在还不够吗？你不知道我很忙吗？”
张旭道，“先生要的是少爷，又不是章医生！”
“我再说一遍，我不是医生，专业的在这里。”
张旭固执的道，“少爷是少爷，章医生是章医生，少爷来一趟先生就好了。”
“……”
看，这就是我跟张旭说不下去的原因，我是真的不知道张旭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不明白邱海棠为什么执意要留下他。
图一乐吗？
我不想跟张旭来回拉扯，想问个缘由，章医生却给我答复，“邱先生思虑过重。”
“……所以呢？”
到底是我理解能力偏差，还是章医生太过敷衍？
张旭直接问道，“先生是在少爷您那天早上走后开始发烧的，所以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