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吹上
小梅姑姑选到的小区位置好,大型商超就在几步路外。为了天黑之前吃上饭,两个人没有逛太久,只在火锅底料的选择上稍有分歧。
“番茄锅还是菌菇锅?”
“c。”
“醒一醒,我们已经在超市了。”
“醒着呢!我想吃藤椒的,没有这个选项吗?”
“我们家不用鸳鸯锅。”
“退票!”
“你想吃辣还有卤菜,让让我好不好啊?”
“好啊好啊。”
然而到了调料区,元皓牗把番茄和藤椒的都拿了:“突然想起来,我家有两个锅。”
除了烫火锅的菜品,下楼时,他还捎了几套好看的餐具,一个控制不住,光是猫猫主题的盘子就拿了两打。银霁以“两个人拿不下,盘子碎了事小,小奶猫怎能和妈妈分开”为由,不停地摆回货架上。元皓牗烦不胜烦,把她塞进结账的队伍里:“我先去拿点零食,很快回来!”
这个动作的主要目的是防止银霁半路饿死,装袋时,元皓牗扭开了一个果冻给她吃。
“呵呵呵……”果冻下肚,被室外的寒风一激,银霁发出一阵瘆人的笑声,“其实,我带了钥匙。”
为了证明是真话,钥匙铛啷啷地挂在了手指上。
元皓牗对这位飞天茅台未成年受害者报以白眼:“我还以为你们家的门是指纹解锁的呢。”
银霁不明所以地学舌:“我还以为你们家的老房子早卖了呢!”
同时做出一个把钥匙塞进裤子口袋的动作。她忘了裤子没有口袋,一串钥匙哗啦啦地掉下来,元皓牗反应快,用脚尖接住了。
左手提着卤菜和火锅材料,右手提着餐具,大街上,他的四肢只剩一条腿可以自由活动,可是这条腿要用来金鸡独立。银霁负责的塑料袋滑到了手腕上,因为她要腾出手来拍着赞叹:“nice&esp;catch!”
底盘再稳,人还摇摇晃晃地在负重:“ni你个大头鬼,快点捡起来!”
走进小区深处,路过老式露天健身场,来到一期楼群。这里建得早、住民老得慢,楼栋都没有装电梯,一听说要亲自爬六层楼,银霁闹情绪了。
“我缺乏锻炼,心肺功能如老狗,这都是你说的吧!不然这样,你先回家把火锅弄好,端下来我们吃。”
“我们家是电煮锅。”
“牵条线很难吗!”
“你够了。拎个零食就把你累死了?”
“我还背了书包呢!”
穿堂风刮动了银霁手里的袋子,她抬头一看黑洞洞的楼道,还知道改个别的借口:“那上面也没有什么特别吸引我的东西……”
元皓牗微眯眼:“是我不够吸引你吗?”
“你不上去就好了呀。”
“我不上去谁给你煮火锅呀?”
瓶颈期了不是。银霁犹豫了好一会,沉重地叹口气,把一袋零食递到元皓牗手上,乖乖跟着上楼了。
明明两只手都空着,一路上还在抱怨个不停:“地板砖很滑,你小心一点,不要摔跤哦。真是的,这房子一点也不好,又难爬又有高位截瘫风险,赶紧卖了赶紧卖了。”
元皓牗也是闲得慌,跟半个酒蒙子讲道理:“怪地板砖干什么,早上下雪了,你进来之前踩了一鞋子水,那么大一地垫你不去蹭干净,现在又有一筐怪话,你个刁民!”
“我个刁民!”随着所处海拔的提高,银霁觉得脑袋恢复了清灵,刚才是她太不礼貌了,礼貌的人应该学会转移话题。“一到下雨下雪天我的心情就很好,在家看到外面的人没打伞,心情就更好了!”
元皓牗莞尔道:“我也喜欢下雨天。”
空出来的两只手用力拍响了:“看看看,你果然是我失散多年的儿子,随我!”
片名:《漫长的复仇》,副标题:《银霁永不吃亏》。
到了605门口,元皓牗放下一大堆塑料袋,弯腰研究着机械密码锁的转法,银霁帮他“嘿!”亮了三遍声控灯,眼前那扇有些年代感的大门还是没能打开。
一时想给那个撅起来的灰屁股一脚:“你是不是走错门了!”
“自己家还能走错?有点耐心吧你。”
密码锁终是被“自己家”这三个字感化了。推门而入时,一股清新的柠檬香扑面而来。
银霁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道:“你还特地搞了卫生?”
“没有特地啊,怎么会特地呢?”元皓牗撕开鞋柜上的抽纸递给她,“每年定期请人做两次清洁罢了。”
“对没人住的房子都这么上心……”银霁在整洁的客厅里环视一周,“对哦,你们怎么不出租?整套5000起步,看在地段的份儿上都能抢破头,赚翻了好吧?”
“别,我才不想让外人动这里的东西——不要突然立正,你是银霁,不是外人。”说着,元皓牗有点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这房子是留给我的,所以这种事只有我能决定。”
听得银霁红眼病都犯了,完全没感知到他微妙的情绪:“哇,这么好,人还没成年,两套房已经到手了。”
元皓牗哼笑道:“没见到房产证,等于一套都没有。”
“原来你不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啊。”
“你现在很像个地主家的傻女儿。”
换上崭新的小兔棉拖鞋,银霁跟在户主(无证)身后走进封闭式厨房,由于脚步太轻,差点挨了冰箱门一头槌,然后就被推了出去:“我来弄,空调遥控器在餐桌上,你先去客厅看会电视,很快就好了。”
客厅的沙发套组是芝士黄色,可是看它造型,完全不像是在芝士黄流行的年份购入的,银霁不管不顾地认为,这一定有赖于楼冠京超前的眼光。沙发没有小气吧啦地套起来,给人一种随时都会坐上人的错觉,所有软垫都是毛茸茸的、色彩柔和的,楼冠京下班后,嚷嚷着“累死我啦!”把软垫堆起来,整个身子跌进去,舒服得下一秒就见到了周公。元勋刚把她扛到床上放好,她又鲤鱼打挺坐起来,跑回客厅里,指着茶几玻璃下面的ps2:“我还不想睡,快来跟我飚几局车!”
洗碗池边,元皓牗忽觉脊背痒痒的,回头无奈道:“怎么了,不会开电视?”
银霁缓缓撸着他,闷声闷气地说着:“我好想楼阿姨啊。”
元皓牗手里动作一停,有些动容:“嗯,她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所以我们一定要慎重。”刚才还在失焦的眼睛蓦地一凛,“绝对不能现在就公开!”
要不是手上沾着洗洁精,元皓牗都想挠头了:“又是怎么扯到这里的!”
“我理解你想要向全世界炫耀的心情,可我不想打破平稳的现状。”银霁严肃得好像酒醒了一样,“就是要打破,也得慢慢来,不能急于一时,否则,我们两个完全没法收场。”
“好好好——我本来也没有昭告天下的打算。”话说得轻松,语气里的失落又是怎么回事?
“那你爸怎么一副看透一切的样子……”
“因为他认识我很久了,嗯——十七年了,你敢信?而且他特别八卦,不是我主动说的,可以吗?”
“剧本杀的时候你也……”
“没事,我权衡过的,这群人嘴臭,但确实嘴紧,再说金惠媛这个人,整个a市没有她不熟的人,一天到晚都在攒局,哪有闲工夫散播这种消息?”
银霁还是很紧张:“学校那边……至少高中三年都得瞒着,实在瞒不住,高考完了再公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