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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房内虽然没有日光,但四周凹槽里放着的银灯烛火,足以将这里照的灯火通明。
男人锐利的目光毫不避讳地扫过沈姌的颈部,手上的动作倏而一滞,蹙起了眉。
四目交汇时,沈姌侧身低头,“多谢周大人。”
周述安屏退了狱卒及狱丞,一个人坐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声响。
见好半天没有声音,周述安便猜到,沈姌今日是给沈文祁写了信件,果不然,里头响起了纸张的折迭声。
沈文祁颤声道:“姌姌,那你以后要怎么办?你要怎么办!”
沈姌道:“女子这一辈子,本不该只有嫁人生子这一条路,虞安公主都可以进道观,女儿为何不行?”
道观二字一出口,周述安眸色倏然凝住,失神良久。
道观?
是要做道姑吗?
半个时辰后,沈姌缓缓走出来,颔首对周述安道:“今日多耽搁了一会儿,还望大人见谅。”
“无妨。”
周述安回身上锁,须臾,他喉咙微动,忽然开口,“本官有话,想对李夫人说。”
“可是与家父有关?”沈姌回身道。
周述安沉着嗓子道:“你随我来便知。”
沈姌看着他那双晦暗的双眸,心里隐隐发慌,说实话,她并不想去,可这儿是大理寺,他有话想对自己说,自己根本无法拒绝。
寥寥寂静中,沈姌随他走到了一处从未见过的地方,防备道:“敢问周大人,这是哪?”
“大理寺放机密案卷的地方。”说罢,周述安开了门,“进吧。”
“为何带我来此?”
周述安只是看着她,并未作答。
“周大人有什么话,不能在外面说?”
周述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这是防着我?”
话说到这份上,沈姌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周述安回手便将门阖上,“当”地一声,四周立即陷入一片黑漆。
“周大人,您不燃灯吗?”沈姌始终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
脚步声橐橐,周述安手持一盏油灯缓缓走近她。
行至她身后,燃了灯,将手里的银灯稍稍倾斜,光影尽数洒在那纤细的脖子上。
用脂粉遮盖的紫痕,霎时清晰可见。
沈姌心臟骤跌,实在受不得耳侧这股属于陌生男人的气息……
她屏住呼吸,向左移了一步,美眸瞪圆,“周大人。”
周述安将油灯放于桌案之上,薄唇溢出三个字,“谁弄的?
作者有话要说:推你们一首歌,好好听,lovg stranrs。
虽然英文歌,但是看这对儿莫名很有感觉。
“谁弄的?”
默了半晌,沈姌提起眼梢去看他,轻声道:“这与大人有何干系?”
“他打你?”
“大人若无其他事,那我便先回府了。”说实在的,沈姌是真不想与他讨论这个问题。
然而刚欲转身,就被周述安叫住。
“这有几份文卷,李夫人看过再走,也是不迟。”
说罢,周述安向左挪了一步,随后从身后的架几上抽出了三份文卷,置于案上。
沈姌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走过去过放翻开了第一卷。
从八品左拾遗到正八品监察御史。
正五品太子中允到正四品太子少詹事。
正四品工部侍郎到正三品工部尚书。
沈姌眉心一皱。
这不是……
定睛一看,右下角注着三个字——沈文祁。
这上头不仅记录着阿耶的仕途历程,就连哪年哪月哪日做过什么,与谁交好,与谁有怨,都记载的一清二楚。
沈姌心里一沉,忙将一旁的文卷打开,其余两份,一张是鲁思的,一张的李棣的。
目光一滞。
周述安伸出修长又指节分明的手,蜷起食指,轻敲了一下鲁思辞官的时间,又敲了李棣中进士的时间。
“这是第三次。”是我救你的,第三次。
沈姌抬眸的一瞬,将所有惊愕的神情迅速掩于妩媚的眼眸下,朱唇轻启:“大人为何给我看这些?”
男人清冷漆黑的瞳孔中,忽然漾起了温润的笑意,“是要我一字一句说给你听?”
闻言,沈姌故作不解地看了他一眼,柔声道,“我是真没明白大人的意思。”其实沈姌也清楚,她这无非存有侥幸之心罢了。
周述安轻笑了一声,再度绕至她身后,拿起油灯,呼地一下熄灭。
周围再度陷入一片漆黑,寂静无声。
沈姌的心在周述安看不到的地方轻轻颤栗。
在科举中谋私,一旦败露,其后果是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须臾,轻重分明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倘若我是李棣,我大概会以鲁思荣归故里的清闲日子、你父亲的命、沈泓和沈甄的人生相要挟,要你安安分分地做李家夫人。”
沈姌屏住呼吸,一言未发,纤细手指狠狠地抠住桌沿。
周述安缓了片刻,继续沉声道:“倘若我是你,若想和离,大抵也只能用自己的命去抵换他的命,又或者说,是换所有人的安生。”
话音甫落,沈姌便是想装傻都难了。前因后果,他什么都知晓了。
她眸光一凝:“大人揆理度情的本事,真是叫我望尘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