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秦既南松开奶奶,双手张开懒散倚在椅子里,视线落到不远处的两人身上:“爸,你又换秘书了?”
秦廷山身旁站着的女子年轻漂亮,年龄最多不超过25岁,看上去倒是自带一股文青气质。
被人张口如此下面子,她面色难堪,轻轻咬唇看向身旁的秦廷山。
秦廷山眉头紧皱,呵斥:“你有点规矩,这是庄阿姨。”
“阿姨?”秦既南倏然一声笑,“不知这位小阿姨年龄几许,是和我同龄,还是比我大上个两三岁?”
秦廷山气血上涌:“混账。”
秦既南却收回了视线,端起桌上小碗,几口将已经放凉的竹荪鸡汤饮尽。
“奶奶,您好好养身体,明天我去三叔那里看您。我今晚还有课,就先走了。”
许仪华无声叹气,知道留不下他了,拄起拐杖嗔怪:“你这孩子,有课也不早说,就别来回跑一趟了。”
“喝一碗您盛的汤不亏。”秦既南扶着老人家坐下,“您别送了,我先走了。”
他说着掠过脸色十分难看的秦廷山,径直扬长而去。
回到车里,周遭倏然寂静。
秦既南神情变得淡淡,咬着一支点燃的烟,单手转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去查看课表。
好像有一节选修是在今晚开课。
看到是电影赏析时,他变得兴趣索然,车停在第三教学楼下,抄兜进了教室。
离上课时间还剩五分钟,教室内灯还亮着,秦既南从后门进,一眼便看见了坐在最后一排角落的叶蓁。
选修课教室大,来上课的人不多,零星遍布在教室角落。少女面前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一个白色保温杯,杯口热气氤氲,她身体微微前倾,纤纤长指在触摸板上轻滑,似乎在聚精会神地阅读一份文献。
秦既南后退几步,仰头确认自己没进错教室。
屏幕前落下阴影,叶蓁迟钝几秒,注意力才从笔记本上抽离。
鼻尖浮上清苦尼古丁与松木混杂的香气,刹那间勾起她敏感神经,叶蓁偏头,一身松散黑衣的男生已经在她身旁坐下。
他双手空空,长指百无聊赖地把玩着银色打火机。
空气沉寂的片刻,是她与秦既南对视,男生双眸漆黑深邃,眼尾微微上挑,天生勾人想献吻的弧度。
说不清道不明。
叶蓁面色平静,移开视线时,秦既南忽然将黑色飞行员外套脱下。
“差点忘了。”他漫不经心将昂贵外套折几下,塞入桌洞,“你不喜欢烟味。”
话音刚落,大教室内的灯被人灭掉。
教授在讲台上拉开黑板后的大幕,而后说这节课只观看电影,不进行点名。
这话说了没多久,教室内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不少人抱着包猫着腰从后门逃走。
叶蓁在光线暗下来时便合上了笔记本电脑,投射在她脸上的冷白光随之消失,少女将笔记本塞入书包。拉过保温杯垂眸轻轻抿着热水。
讲台上教授已经在播放电影,一贯是从最经典的电影开始播放,听到声音时叶蓁正好抬头,片名映入她眼帘。
《肖申克的救赎》
一部经典得不能再经典的电影。
没耐心上课的人走完之后,教室内剩下的人都是来看电影的,气氛变得安静,大家或靠椅背或趴在桌子上注视屏幕。
她微微偏眸,余光里的男生单手撑着脸,懒懒掀睫之后,又兴致缺缺地垂了下来。
叶蓁又喝了一口水,冷不丁开口:“你不走吗?”
?
清泠如初雪的嗓音入耳,秦既南困意顿消,偏头:“你问我?”
她瞥他一眼,像是在说不然呢。
这一眼平平淡淡,于暗色中却显得勾人心魄,秦既南改为双指托颌看向她:“你是在让我逃课吗学妹?”
叶蓁顿了下,握紧杯子,轻轻皱眉。
她不该同他说话的。
没得到回答,秦既南也没恼,懒懒散散地向后靠,开始当着她的面点开她的微信头像,翻看朋友圈。
他的手机没贴防窥屏,就那么呈现在叶蓁面前,她朋友圈的内容寥寥无几,统共不过几条,大多数都是祝福孟颜生日快乐。
甚至不用滑,一眼就能看完。
叶蓁移开目光,将注意力放到讲台屏幕上。
电影放到男主刚刚进入监狱,铁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他像其他新犯人一样,在无数老犯人的注视下走进这所名为肖申克的监狱。
任何一个你不喜欢又离不开的地方,任何一种你不喜欢又摆脱不了的生活,就是监狱。
秦既南在黑暗中偏头。
叶蓁正双手握着杯子,安静地看着电影。
她做什么都很认真。
从初见,到她一言不发地在医院里挂水,他要她去上课,她如约出现;收了演唱会门票要给钱;别人托她养猫,她照顾妥帖从不推辞。
好像做什么都一板一眼的,无所谓开不开心,喜不喜欢。
像正在播放电影里的男主角安迪一般,周身笼罩着一层特殊磁场,将她整个人和世界隔离开来。
这电影秦既南看过多遍,熟悉到台词如课文,压根不需要再重温。
昏暗大教室里,叶蓁看着电影,他看着她。
幕光在少女脸上明明灭灭,映出她所有的失神和入神,她周身香气清淡温暖,秦既南凝眸片刻,无声笑了下。
好学生的字典里看来没有缺课一说。
电影放了两个多小时,教室里越来越安静,影史经典的魅力便在于此,无论何时何地都能让人深陷其中。
演职人员名单开始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教授啪一声打开了灯,而后挥手说下课。
叶蓁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下,随后低眸,开始收拾东西。
桌上的一只白色钢笔突然咕噜咕噜顺着桌沿滚下去,叶蓁怀里抱着帆布包,刚想去拦的时候,那支钢笔已经掉下桌面,稳稳落进了秦既南的掌心。
他长指轻转,女士钢笔在男生手里显得格外小巧,像一支细长的烟。
叶蓁抬头,秦既南已经把钢笔递到她面前。
她伸手去接,拽住钢笔一头,他却没松手,反而稍一用力,将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些。
男生肩膀宽阔,气息瞬间包围了她。
“秦——”
“请你吃夜宵好不好?”秦既南低眸和她对视,不知是否因为夜色已深的原因,叶蓁竟从他眸中察觉出令人心悸的温柔。
“不好。”她口吻微冷,偏过头避开对视。
“那你请我?”
他勾唇笑着,嗓音浸着散漫和倦哑,好似羽毛一般轻柔地抚过人耳畔。
叶蓁一顿,霎时收了手,自顾自收拾剩下的东西。
她绷着一张小脸,片刻后又转头,深吸一口气,向身旁对着光玩她钢笔的人说:“钢笔还我,我请你吃夜宵。”
“真的?”秦既南回眸,半挑眉。
“真的。”叶蓁伸手。
他扬眸笑了下,把钢笔放到她手里。
这人果然是天生不怕冷,一件单毛衣在教室里坐了两个小时,掌心还是温热的,连带着钢笔金属外壁也触手生温。
叶蓁随手塞回包中,起身往外走,秦既南随手捞出被她折叠的外套,跟了上去。
他慢慢悠悠的,一句去哪儿吃夜宵还没问出口,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