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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阿生也懊恼极了。
沈清起没有太意外,辛月影在她面前表现得越淡然,那反而越代表了当时她有多害怕。
他喉咙滚了滚,眼眶红了,他心疼极了。
他突然不想跟谢阿生计较了。
杀了他固然泄愤,但还要再另寻旁人。
早点打完仗,早点带着她回家。这是他此刻唯一的一个想法。
沈清起抬抬手,让霍齐出去了。
霍齐一愣,虽不情愿,却也知此处是军营重地,不能有二话。梗着脖子出去了,临走前又骂了谢阿生一句:“臭鲫鱼想吃仙女肉,我呸呀!你也配呀!哼!”
他望着谢阿生:“你折返回去是拿什么东西?”
谢阿生目光躲闪。
他犹豫一阵,从怀中拿出一枚香囊。
粉色的料子,上面绣着一朵朵的小花,一瞧就是女人送的。
这在沈清起眼里看来有点可笑了。
大男人,戴个这种东西,且还是粉色的。
真逗。
他的小仙女从不送这些花里胡哨,又累赘又无实际用处的东西。
一毛不拔的小仙女,用价值连城的柘木给他打造了一支枪杆。不比这种东西有用处?
沈清起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每每当他想起他的小仙女,他心中的狠劲儿和愤世嫉俗永远能消弭。
他不觉得自己是运气差的那个了,他反而觉得自己是运气最好的那个。
沈清起得意的弯唇笑了笑。
谢阿生不太理解沈清起在笑什么,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驱驱瘴气的。”
“漫天西北风,哪来的瘴气。”沈清起冷眼看着他。
谢阿生眼中溢着笑容:“走时她非让我戴着。”
他将香囊收进怀里,也不见外,将炭盆拎过来了,还贴心的将被子给沈清起盖好,扯了胡床守在沈清起的面前。
“你干什么?”沈清起疑惑的看着他。
谢阿生:“你因我而伤的,我要好好照顾你。”
“滚。”
谢阿生挠挠头,笑了:“你别嘴硬了,我知你对我好。”
“我让你滚!”
谢阿生弯身在炭盆里添炭:“别说了,以后我们就是知己了,沈兄,我们也算是袍泽了!”
沈清起没力气骂他了。
谢阿生静了一阵,忽而问他:
“沈兄,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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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书
沈清起背对着他,懒得搭理。
谢阿生轻叹一声:
“家母临终之前曾给我写了封信,当日我在外与你征战,信没收到,想来应是被你们截获了。
那算是家母的遗书了,她的仆人也不知写的是什么,你可曾看过么?还是令尊或是令兄看过?沈兄可曾听他们说起过这件事吗?”
他抬起眼,望着沈清起的背影。
很久之后,沈清起都没回答谢阿生。
谢阿生以为沈清起睡了,便没有再问,只是在盯着炭火,给他加炭。
“我看过。”
沈清起蓦然开口了。
但仍然是背对着谢阿生的。
谢阿生很意外的看着沈清起的背影。
沈清起没有回头看他,静了一阵,也没直接回答他:
“我也很好奇,你为什么一直不问我。为什么一直不恨我。
如果是我,我遇到你坐在轮椅上,我第一件事就是掐着你脖子逼问你,我娘的遗书都写了什么。”
谢阿生笑了笑,用铁钳拨弄炭火:
“你不想说,问了自然也不会如实相告。
当日你身患腿疾,我亦不想乘人之危。
又况且,你只是在履行你自己该做的事,我也截获过很多你的家书,不是吗?
昔日你我阵营不同,自势不两立。
如今不同了,你我阵营相同,你还为我以身挡箭,救我一命。”
沈清起没搭理他以身挡箭的事,他沉默着。
谢阿生轻声问:“沈兄,可还记得家母信上说了什么吗?”
谢阿生等了一阵,眼中的期待渐渐消失了:“是时日太长久,忘了吗?没关系,忘了也无妨,我大概其实也能猜到家母说了什么。”
沈清起被他吵得很烦了:
“病势已轻,我儿勿忧。
冬至矣,岁暮天寒,记添衣裘。
远征在外当谨记,不逞一时之勇。
我儿心地纯良,天必佑之,人善人欺天不欺,我儿定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为娘唯愿我儿,随心之所欲,毋为外物役。”
谢阿生眼眶泛酸,他知道沈清起没骗他。
因为从前母亲总是将这些话挂在嘴边的,即便算是遗书,也没有太多的差别。他在外征战,母亲那么疼爱他,怎么会说她病势汹涌,恐有不测,交代遗言这样的话呢?
所以,她会说病好了许多,让他多添衣裳,说一说往日里常说的那些话。
让他感动的,也不单单是母亲,还有沈清起。
谢阿生感叹着:“事隔多年,你依旧能说出家母这封信,想必沈兄没过多久,应该也收到了家母病故的消息,你或许也意识到了,这是家母给我的遗书了。沈兄,你把这话背下来了,一字不差的说给我,真的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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