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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工作他已经做了八年了。

八年的时间里,他见过上万名犯人, 起初也很不适应, 但他从老狱警那里听过一句话——“我们不评价谁是好人, 谁是坏人, 我们只是在接触一些犯过错的人。”

从那以后, 这就成了他的格言。

诚然在这份工作中, 他免不了要接触一些罪大恶极、臭名昭著的犯人,他们性格扭曲,思维异于常人,手段残忍,道德底线很低。

对于这样的人, 他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公事公办, 尽量不去想他们出狱之后应该怎么办。

但也有不少犯人, 只是一时行差踏错, 或者他们所犯的罪并没有造成太恶劣的影响,对于这些人,老吴在完成工作之余,也会尽可能地帮帮他们。

监狱的职责是惩罚、教化、改造,靠得既是它本身剥夺犯人自由并加以劳动改造的方阵,也靠得是如同吴检察官以及各个岗位上的狱警这些奋战在一线的干警们。

吴检其实见过的死刑犯并不太多, 毕竟一年到头一共也没有多少会被判处死刑这一极刑的案件。

不过他还是咂摸出了一点门道。

被判处死刑最常见的原因就是杀人罪,吴检发现, 如果是激情杀人或者复仇杀人这样的犯人,接触起来通常会比较容易,因为他们是比较有针对性的;但如果是预谋杀人或者无差别杀人,那么就很难接触了。

老陈,也就是陈直,却是个特例。

他撒谎了,其实那天他找到那个小流氓之前,就已经带好了绳子、塑料布和刀,这是一起有预谋的杀人案件,也是他被判处极刑的原因。

但吴检察官和他接触起来,却发现这人并不是凶穷极恶之辈,只是一个好面子的中年男人。

他不知道为何当时老陈没想到要报警,没想到要换别的方式沟通,甚至没想好自己可能承受不了分尸这件事——他本来计划杀完人之后分尸抛弃,结果刚把对方捅死,他就晕了,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被热心群众报警送到警局了。

明明有更好的解决方式,可他偏偏选择了最差的一种。

总之,陈直就这样在监狱待了五年。

五年基本上每个月他都会和陈直见一次,就算是一开始再不熟,也快成朋友了。

所以老吴了解,陈直和他的儿子陈平其实并不亲密,不是陈直不让陈平来看他的,而是陈平本身就从没来过。

但老吴不知道,陈直了解陈平的“现状”。

当然,什么要高考了,都是假的,他儿子现在正面临故意杀人罪的指控,和他一样。

为此,老吴还向狱警了解了一下,这才知道,原来陈直每周都会和儿子通信。

狱警把一些之前的信拿给了老吴看,这都是陈直拜托狱警拿去帮他塑封装订成册的,说是要带到那边去看。

老吴这才发现,那信里竟然写的面面俱到,连长高了,吃饭吃多了都会跟父亲讲,还说自己成绩很好,高考一定能去清华北大之类的。

老吴看着这些信,陷入沉思。

虽然他不是陈平案件的负责人,但也知道这些话不可能是陈平写的。

那是谁写的呢?

……

老吴既然答应了陈直去帮他问问为什么这一周没有回信,那就会帮到底。

他想了半天,觉得靠自己查这件事估计不行,于是就把事情告诉了陆晓,陆晓听后也觉得很奇怪,思索了半天,还是决定先从陈直的人际关系下手,拜托了之前负责陈直案件的检察官帮忙查证一下谁可能会做这样的事。

而想了“人际关系”这一层,陆晓觉得对目前陶然之死亡的案件也有所启发,于是开始了新一轮人际关系的搜查。

这次的目的是访问陶然之先前的同事,也就是二中原来的老师。

但不得不说,结果看来,陶然之确实如同先前邻居所说,是个脾气很坏的老头,连他的同事们都在说,陶然之性情孤僻、古怪,甚至体罚过学生,比如陈平,不止一个老师见到过陶然之在办公室里打陈平手心。

要不是看在他教学水平实在够高,尤其是可以指导竞赛这一点上,学校绝不会返聘他。

陈直那边零口供,陶然之这边似乎树敌又太多,案件仍是一筹莫展。

陆晓只能继续去找陶然之别的社会关系来了解情况,但没想到,和陶然之最“亲近”的却先她一步出了幺蛾子。

陶然之的大儿子先来找到了陆晓。

老大跟陆晓聊了半天没有用的,陆晓都已经下了几次逐客令了,他最终才问:“检察官,您是最懂法律的,您看我父亲去世之后,这房子是不是应该留给我啊?我是老大,而且我马上要有孩子了,我爸他最喜欢孩子了。”

陆晓皱眉回答:“按照法律,你们三位孩子都有同样的继承权,但如果有遗嘱,则按遗嘱执行。”

老大撇了撇嘴,走了。

过了没到半小时,老二又来了。

问的问题和老大如出一辙:“陆检,请问房子什么时候能归还给我们?我们也好打理出售啊。我是不是有权处理这房子啊?”

陆晓一脸平静:“案件处理完房子你们自然就可以处置了,但具体处置方法你要和你的兄弟们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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