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舒的生命里似乎除了李意容,什么都没有了。他一颗心都系在李意容身上,荣辱都是她给的。李意容一倒,他就神魂俱灭。
于是李意容一死,赵长舒就从首辅府搬出来,在僻静的郊外,种了一片玫瑰园,说是为她守灵。日夜服侍,整日不倦,就好像李意容活着一样。
赵长舒的行动超出了所有人的意外。徐灵淑曾经前来劝阻,但赵长舒不为所动。
“长舒。”顾长鸣唤道。李意容的这帮人。有人不喜欢秦雪宁,也有人不喜欢柳信,但没有人不喜欢赵长舒,包括冷酷的孟昭雨。
“孟昭雨呢。我让你去叫他来。他为什么不敢来?怎么,是怕我打他吗?”赵长舒冷冷道。他仿佛一夜变得冷漠了。乍一看,这个美丽少年,竟有些李意容的气质在。
这么多年,他不知不觉地成为了她。
“他说午后来。”顾长鸣来找他,是想要劝阻他,“大人生前有吩咐,叫我们不要对付孟昭雨。”
赵长舒猛地站起来,“什么对付!”他面目狰狞,“你们这些叛徒,不要跟我说这些。顾长鸣,你给我滚!不要在大人面前说这些废话。我不准你提大人。你不配,滚啊。”
他突然发狂道,咬牙大吼一声,“滚!”
顾长鸣低下头,回过头,就见一个战袍少年站在一片玫瑰园门口。
是孟昭雨。
还手还手
孟昭雨站在园口。
顾长鸣看了孟昭雨一眼,朝他点点头。两人都是将军,各有苦衷,心心相惜。
正是三月里,春光明媚,但郊外的风吹着人微冷。
赵长舒用一根发带绑好自己柔软的头发,怒吼一声地冲到孟昭雨跟前,一拳打了过去。
他根本不是孟昭雨的对手,但仍然拼命冲上去打他。虽然不是对手,但一个男人的拳头,打过去还是挺疼的。
孟昭雨的鼻子挨了一拳,他没有还手。
赵长舒又重重地挥拳扬了过去,这次打在孟昭雨的下颚上,脸被打偏了过去。
“你还手啊。废物!敢投降,不敢还手是吗?”赵长舒嘶吼道。
玫瑰花是新移植的,还很娇艳。赵长舒一个横踢,把高大的孟昭雨踢倒了地上,红艳的花朵被压倒了一片。
“还手!还手!”赵长舒扑上前,疯狂地打他。“你个臭哑巴,为什么不还手!废物!垃圾!懦夫!”
两人年纪相仿。一开始,赵长舒十分仇视孟昭雨,害怕他抢了李意容的宠爱。但毕竟少年心性,慢慢的两人还是成了好兄弟。
平日里,两人的关系是极好的。孟昭雨内向,遇见什么事情除了打就是忍。赵长舒一见有人嘲笑好兄弟不会讲话,也会冲上前跟人拼命。
可是他今天,却骂他是哑巴。
要是平时,按孟昭雨的性格,早就冲上去把对方给揍趴下了。
但这次,他仍然没有还手。
赵长舒打的手都累了,却见孟昭雨还是一副轻伤的样子,心中更是大怒,想找些东西来对付。看了一圈,只有一把挖土的铁锹,冲上前抡起铁锹,就想向孟昭雨的头上砸去。
孟昭雨的眼睛平静地看着他,仿佛在说,“你砸吧,我不会还手的,我永远不会还手。”那种眼神是如此的真诚、热切、直白。
他不会说话,可是他是那么真诚的一个人。
有一次,两人陪着李意容出门阅兵,有个人要伤害李意容,他都是拼了命地护在前面。谁都有可能伤害李意容,包括他赵长舒,但是孟昭雨不会,他是不会伤害大人的。
“为什么?”赵长舒把铁锹缓缓放下,痛苦地又问了一遍,“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投降柳时霜!为什么,大人那么相信你!”
孟昭雨走到李意容的墓前,跪下头,双手握拳,然后站起身,转身就打算离去。
赵长舒知道他要做什么,拦在前面,“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你去做什么?杀了柳时霜吗?啊?”
孟昭雨咬着牙,眼睛发红。柳时霜答应过他的,他不该骗自己。在他的心中,柳时霜还是当年那个雪夜上门求贤的史君。
可是柳时霜居然欺骗了他。
他一直在等,等柳时霜宣布,要释放李意容,没想到等了半个多月,却等来了李意容被处决的消息。这时候,连起兵都来不及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李意容被处刑。
李意容一死,他就打算起兵,可是自己的父亲孟琴艺跪在地上苦苦地哀求他,看到父亲头发花白,他不能不心软。还有他的一些军中兄弟,他们并不想谋反。
这样一拖,就拖到现在。今天被赵长舒一激,他的內心充满了愤恨。
赵长舒道,“大人有遗命,要你好好保重。”他朝着大步离开的孟昭雨大叫道,“等到时机成熟,再为她报仇。”
那日刑场,李意容在耳边告诉他,“长舒,一定要保护好孟昭雨。”那一刻,他十分嫉妒孟昭雨。可是这是大人的遗命,他不能不遵从。
孟昭雨停住脚步,回过头,眼里是深沉的哀痛。
李意容为什么到死也要这样对待他,是打算折磨他,嘲笑他,还是如何?
赵长舒继续道,“如果你还顾念大人,就好好留着你自己的命,以后为她报仇。不然,就凭你现在的本事,连大人都不是柳时霜的对手,你又如何是他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