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
罗生生的这段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仪式的进度,一切都按原计划进行,外人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最后合影结束,大家便四散开准备第一场戏的拍摄。
此时的罗生生已经坐在了回酒店的网约车上,她换好衣服找回自己的包后,就逃也似地离开了。下午本身就没有b组的场次,她索性回酒店补觉,不去管外面那些风风雨雨。
现在唯一有些踟蹰的,是手里这件忘还的西装。刚才上车了才意识到,它应该不是魏寅的。回忆了一下,这人今天要现场导戏,为了方便活动,加上广州天热,他全程穿的都是件棉质的衬衫,哪来的西装?再仔细看,才发现花纹和程念樟点睛时的一模一样。
她刚刚急着逃离尴尬,没顾上这些细节,现在不上不下的,反倒又陷进了另一场尴尬里。
罗生生不想欠程念樟人情,又怕他觉得自己是故意弄个由头为去找他……想想无论怎么做,都能被这人挑出刺来数落!
于是她咬咬牙,该面对还是要面对,拿起手机把衣服拍了个照就给小谢发了过去。
“谢助理,不好意思!这衣服好像是evan的,抱歉刚刚顺手拿走了,你看该怎么还?”
小谢是看着她穿出去的,所以她也不忌讳直说。这样还能免去让自己和程念樟打上照面,一举两得。
“你人呢?我刚还想问你要来着。一转头人就不见了(问号表情)(问号表情)(问号表情)”
“我快到酒店了……”
“(震惊表情)你速度也太快了!!”
“那我回来?”
“不用了,晚上回酒店了我去取,你住几号房?”
“1705”
“ok,放前台报你房号就行”
小谢回完信息,眉头一直皱着。
他其实很好奇刚刚发生了什么,但看罗生生的状态就知道八成不是好事,自己没必要往别人伤口撒盐……
做惯了助理的工作,他的为人还是很贴心的。
恰好此时程念樟过来,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他便换了副表情,权当刚才无事发生。
下午程念樟要陪同广东这边的政府文宣,录一个扫黑除恶的宣传片,算是剧组政治公关的一部分,所以人也不会在片场久留。夜里大概率还要应酬,回去的时点更不会太早。
他一向把工作日程排得满满当当,明明没有人在后头催促,也从不懈怠。身边人换了几轮,大多都受不了这样的工作强度,选择了离开,小谢算是其中异类。
“evan,市局那边已经在催了,我们上车里换身套装就可以出发!”
“换?她没还吗?”
程念樟接过小谢递上的水,瓶盖拧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生生姐刚才发我信息,她已经到酒店了,衣服顺道带了回去,我看行程来不及,车上也有备用的,就和她说晚上取,也不是什么大事。”
“哦?她找的你?”
小谢挠挠头,不知他为什么问这个,以为是在批评自己动作慢了半拍,于是辩解道:
“嗯,是的……不过我是想再怎么,生生姐也会等合完影再走,谁知道她撒腿就跑,等快到酒店了才联系我。”
待他说完,程念樟一直没有回话,只拿出手机看了眼通知,手机自带的屏保上空空如也,没有新的消息,微信和电话都没有……
一瞬间无名火又开始上窜,他手里的塑料水瓶随他捏紧,爆出一连串“噼啪”的声响。
“你和她倒是挺熟。”
“还好,还好……”
程念樟饮了口水,复又把瓶子交到小谢手上。给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小谢总觉得他意有所指,但听来不过一句客气的废话,语气又很寻常,琢磨不出什么高深莫测来,他就没放心上。
……
之后的整个下午,程念樟都被关在局子里,替各个官号拍视频,做一些政绩宣传。《简东传》的原型是新千年广东的扫黑大案,项目是上是下,基本就仰赖这些地方领导对前部功过的认识,到底有多深刻。
牵扯到政治,就不是娱乐圈那些搬不上台面的勾心斗角可以应付的。所以程念樟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不能有纰漏,更不能让官员们觉得懈怠。因着这些拘束,无论活动还是饭局,他都应酬得很是辛苦。
夜里十二点左右,在会所前送走了最后一位贵客,他才终得散场。
夜风吹得这个男人有些站立不稳,堪堪要靠小谢扶着,才能勉强立住。
现时,他面上浮着酒醉的微红,额前碎发凌乱,垂头遮住了视线。他在眩晕中迷乱了暗夜的霓虹和人影的幢幢,随着肚里秽物的翻涌,一些沉封的往事也被带了出来。
他想起从前黎珏在的时候,旁人都知道自己是他的宝贝,没人敢上前给自己行一句酒令,灌一滴黄汤……那人纯粹又热烈,除了把自己强留在身边,程念樟也想不出黎珏什么不好来……
现在回看,让他就这么轻巧地死掉,在如今这个夜里,倒有了些迟到的不舍。
“呵”
程念樟低头埋藏了面上鬼魅的笑,再怎么可惜,终归还是不抵复仇的快意。
黎珏消散之后,他脑子里的人就开始庞杂了起来,张晚迪、宋毅、罗孝云……罗孝云,哦,还有他的女儿罗生生。她也想过替自己挡酒呢,还说些什么执着和喜欢的鬼话,真是和黎珏如出一辙的自作多情……
酒意上涌地厉害,他的意识时好时坏,现在已经没法恰当地控制住自己身体,整个人愈渐脱力,只想下沉。
小谢算得上程念樟最贴近的人,但这却是他第一次见这个男人醉得如此厉害。
夜里席上的攻势实在太猛,剧组赶进度也没个人过来支把手,最后十几个领导对他一个,自己想帮着挡,却因为不够格,差点被架到门外,
蓦地听到几声干呕,他赶紧拍拍程念樟的后背:“evan,吐出来就好,吐出来就舒坦了。”
一边说一边再把人带到隐秘的暗处,他左右观察,确认没有问题后才叫保镖去通知司机送驾。
程念樟胃里没垫什么吃食,吐的都是些酒汤和渣滓。清空后,面色瞬间煞白,胃里泛出酸涩和疼痛,但好在头脑清醒了一些,与刚才比,勉强还能独个站住。
“小谢,车来了吗?”
“来了!来了!”
因为保镖催的急,保姆车司机唰的一记甩尾,稳稳停在两人身前,一秒也没有耽误。
小谢扶着他上车躺下,原本想就近开个房让他休整,但被程念樟回绝了。他坚持要回剧组下榻的酒店,那里周边有粉丝和狗仔蹲点,他有去无回的话,容易引人联想,招惹负面。
论谨慎,谁也比不上程念樟,都是旧时苦头吃出来的长进。
回到酒店的时候,程念樟已经不靠人扶就可以自己走路。小谢随他走,从停车场的广角镜里果然看见了蹲点的狗仔。他用手机的闪光灯朝那人晃了晃,狗仔便知道自己暴露了,因为也没拍到什么新鲜事,便赶紧转头,决定去蹲另一批主演下戏后的八卦。
他们在一楼换乘电梯的时候,小谢突然想起白天的事,想着前台就在手边,于是拐了个弯去问到值班经理:
“1705&esp;是不是有寄在这儿一件西装。”
“哦,对的,是谢佳奇谢先生吗?”
“哟,她还知道我全名啊!”发现她留的是自己全名,小谢莫名觉得得意“对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