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昆惆怅无比,记得牛猛说过,鬼气属阴,最乱人性。绝望枯燥的气息沾染多了,情绪便容易受到干扰,在阴曹尤甚。
是阳气不足的原因吗?
人走阴时,阳身无法跟随,等于被剥掉一具铠甲,意识和这些负面情绪直接碰撞。很容易被阴气冲坏脑子,做出一些不寻常的事,和‘中邪’的道理一样。
好在现在反应了过来,秦昆离开黑无常府邸后,朝着冥宫走去。
这是酆都鬼城最恢宏的建筑,好似城里再筑的堡垒一样,建筑高大恢宏,与外城区从规模上彻底区分开。
冥宫门口,还未禀报来意,一队鬼卒上前,抓着秦昆的袖子撸起。
看到胳膊上缠着的红绳和铜钱,鬼卒问道:“又是茅山来的?”
“是。”
“这边。”
鬼卒轻车熟路,将秦昆带往冥宫内,甚至都没多问。
一处悬挂‘五殿元君’牌匾的大殿下,两旁鬼卒时隐时现,一个身着藤纹袍的老鬼静静地看着秦昆:“可是觐见阎君的?”
“是。”
“阎君有事,这令牌拿着,会有人带你去十八狱。”
从头到尾,完全不用自己开口,事情都被安排的井井有条,亏得当初还觉得其中危险,现在想想都惭愧。
“谢过大人。”
“嗯,去吧。”
秦昆刚要离开,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
“滕阴司,不可放此人轻易离开!”
秦昆转头,远处六人坐轿而来,轿子还没停稳,便疾步跑下,朝着秦昆围来。
藤袍老鬼不解:“各位阴司是何意?”
“此子罪大恶极,出手重伤星月、螣蛇二判,罚恶司要提他问审!”
“没错,赏善司也要审他!”
“滕阴司,快快拦下,别让此子跑了,他以一己之力将星月、螣蛇二判打成重伤,酆都历来只有一人如此穷凶极恶!”
“公孙飞矛?”
“对!”
六人围住秦昆,秦昆有些意外,六只鬼王!开玩笑呢?
藤袍老鬼看向秦昆,突然问道:“此番走阴的道士,但凡有些实力的,全都有师门切口,本判还没听你自报家门,可否说说?”
呃……
一种不妙的感觉萦绕心头,秦昆润了润嗓,在众目睽睽下低声道:“独守扶余震……”
“就是他!给我拿下!!!”藤袍老鬼情绪异常激动,“老夫等了一千年了,为的就是今天!”
我日!
秦昆抓起那只带路的厉鬼,撒腿就跑。
一个判官气急败坏道:“滕阴司,他与三营统帅范玄谲结拜,图谋不轨,一定不能放过他!”
藤袍老鬼一怒:“放心,他跑不了!今日本判要像对付公孙飞矛一样,打断他的因果线!!!”
“生辰因果火魂勾,皇天赐命阎狱收!”
藤袍老鬼冷笑,他一眼望去,‘收’字刚落,正在奔逃的秦昆突然陷入一个线性虚空之中,那是秦昆从出生到现在经历的一幕幕记忆。不过下一刻,线性虚空崩散,碎片散落如星,将虚空照亮。
周围再不是酆都鬼城的样子,更像是一个宇宙!
怒极的藤袍老鬼出现,他正待出手,眼中却茫然无比,喃喃自语道:“因果线……已经……断了?”
藤袍老鬼抓了一把记忆碎片,搓成一条晶莹的丝线,丝线凝聚片刻又散乱如星,他更加呆滞:此线无始无终……不入六道……怎么可能呢……他的因果线,是谁打断的?
此刻的秦昆非常无力,自己就是那个宇宙,根本抵挡不住藤袍老鬼的窥探,不过线性虚空崩散的一幕,让他也惊了个呆。他是第一次见到具象的里世界!
里世界里,藤袍老者面对万千碎片,根本无法理清头绪,甚至僵直在当场,似乎拿自己没有任何办法一样。
藤袍老鬼心神动摇,秦昆觉得自己似乎可以脱身了,不过,整个里世界发生剧震。
一只弥天竖眼睁开,如同恒星般耀眼,不知相隔了几千万里,那只竖眼睁开后,一道青光射来,淡漠地打量着藤袍老者,整个里世界都发出震颤:“看够了吗?”
声若雷动,僵直的藤袍老者打了个哆嗦,额头冷汗如瀑,僵硬问道:“太虚投影?汝乃何人投影?为何蛰伏在此!”
那只竖眼带着不屑:“让妙严宫那个老东西过来问还差不多,你也配问我?”
“你……胆敢侮辱帝君……”
“聒噪,看够了就给我滚!”
震耳欲聋,秦昆意识立即恢复,视野又回到冥宫之中,秦昆仍旧在奔逃。
不远处的藤袍老者鲜血狂喷,跌坐在地。
周围判官围来。
“滕阴司!”
“你没事吧?”
“大胆阳人,竟然连滕阴司也敢下重手,这下不仅赏善司、罚恶司,连阴律司也不会放过你!”
藤袍老者急忙抬手,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刚刚在那个地方,藤袍老者看到了一个最恐怖的蛰伏者,他的来头自己已经不敢猜了,这件事就此打住最好!
看到几个判官想要去追赶,藤袍老者抬手制止:“都给我停下!那人因果已断,不惧判言,你们这些修为,根本克制不了他,去送死吗?”
判官们哑火。
星月判、螣蛇判被打伤之后,滕阴司也吐血倒下,这已经代表判官鬼术对那人起不了任何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