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林却感到了一丝恐惧,他不敢直面那个女人。
令这婚姻破灭的,并不是那些矛盾,争吵,歇斯底里,而是那怪异的病症,以及柯林在她最无助,最迷茫痛苦的时候,无比狠毒,残忍,冷漠的,抛下了她。
听尹琳娜说,她被转移到了一个十分安全的疗养机构,尽管还是所属第二科,不过那里的医护人员不同于第二科的狂人,只是普通的护士,和度假山庄没什么本质上的差别,由尹琳娜全权负责。
柯林本来打算去看望,但经过尹琳娜告戒之后,这种做法也被驳回。
“为什么?”
“那样的话,我做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柯林神情有些滞涩,虽然他话是说这样,实际上却隐隐松了一口气,就连他自己都被这种心绪感到愤怒。
他竟然无比渴望着,尹琳娜有着一个非常正当的理由,他竟没有胆量,去面对那个女人。
依旧是之前的咖啡馆内,两个曾经的十一科人员神情都无比阴郁。
“你明白,要让潜渊症患者减缓下沉速度,有两个方法。”
“一是制作信物,但不如说是加深和象征界的联系,像是帆船的船锚一样,以此来稳定住。”
“还有一个是……尽可能杀掉更多的感染者,潜渊症扩散得越快,感染者病情恶化得也就更快。”
“很多人都有着这样的疑惑,为什么潜渊症扩散得更快了,失控者暴起杀人的事件却越来越少了。”
“是因为现在感染者的基数已经到了一种较为严重的程度,和以前不一样,精神力不够顽强的人,在染上后,通常都需要三天到一周的时间,才会死亡,这时的潜伏期才是最可怕的,他们会在临死前做无比疯狂的事。”
“但现在已经不用考虑这种问题了,随着基数增多,这个潜伏期变得越来越短,很大一部分新增的感染者,还没来得及发狂,就已经被深渊反冲而死。”
尹琳娜作出这样的判断,在狄狛拍摄的视频录像广为流传后,潜渊症扩散得更为厉害,但相反的是威胁性某种程度上下降了,死人不会继续影响其他人,但在没彻底明白传播路径前,还不能妄下推测。
“但你妻子的病情……”
“已经恶化到较为严重的地步了,因为没有专业手段,一直以来她都是自己一个人在进行着抗争。”
“在第二科的极端疗法下有所逆转,但也是因为初期没有所谓的……嗯……‘耐药性。’”
尹琳娜以较为通俗的词汇解释着,方便柯林理解。
“但现在已经不是前两个方法能够解决的了。”
“我称之为休眠疗法,让她暂时忘掉自己,代入另一段旅程,这个疗法还在实验中,但你妻子已经等不到将其完善的时候,必须马上启用。”
“所以说,你不能去过去,进行一些刺激,那样会加快她的死亡。”
“据我所知。”
尹琳娜说到一半突然顿住,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柯林。
“什么?”
柯林追问着。
“并不是她亲口说过,我也只是从一些话中感觉到的。”
“她非常的恨你。”
“非常……”
一番话后。
良久的无言。
柯林陷入了沉默。
……
……
……
一个钟头后。
柯林漫无目的,失魂落魄的行走在布鲁克林贫困的街道。
洛城的事。
对西海岸经济造成了巨大的打击,在如此巨幅的波动下,也顺理成章的影响到了东海岸。
他记得这附近,虽然已经大变了模样,他曾经生活这里很长一段时间,和一些辍学的地痞流氓厮混在一起,他们大多数都已经锒铛入狱。
很多印象中的事物,也渐渐消失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数之不尽无人清理随处丢弃的生活垃圾,太多半瘫的瘾君子在游荡,以及流浪汉搭起的帐篷。
社会畸形的最大现象是,由于结构问题无法提供更多的岗位,只是徒增着销售网络的虚拟岗位,把一切渐渐拖垮,直到所有人都失业。
一群流浪汉用铁桶烤着垃圾取暖,看到柯林走来两眼放光,因为他身上穿的都是好东西,但仔细看到他的面容,便放弃了掠夺的想法。
在这冷冽的寒冬中,柯林不自禁拢了拢衣服,手臂上的血癣更发寒冷,又蔓延上了几寸,他的情况同样在恶化着。
“你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没人在乎你妻子的死活。”
“她谁也不是。”
“你还有着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么多天过去了,皮姆已经被冻成干尸,快要饿死了。”
“而你还在故地重游,像小学生春游一样散步。”
“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欧泊的肉瘤在柯林吐息着。
柯林发怒,将手指摁上了那肉瘤,狠狠挤压着,频频渗着血,能够从欧泊呼吸堵塞的喘咽中察觉到他的痛苦。
但欧泊依然在艰难的吐着字。
“实际上你也不在乎。”
“你早就对那个女人没有任何感情了。”
“只是你虚伪的责任感在作祟。”
“想令你自己好受一点而已。”
“你太虚伪了柯林,虚伪到令人发笑。”